仲司清突然尴尬地笑了起來:“還行還行,你晚點來我可能還有發揮的餘地。”
仲司硯一臉嚴肅站在屋檐下,渾身帶着凜冽的寒意,眼神都不敢向桑蕪看一眼。
桑蕪是有些懵的,但“仲司清”三個字,她可是清清楚楚聽見了,她愣怔地看向仲司清,對方正好上前擁住了她,自來熟得很,将她往樓上帶,完全沒再理仲司硯那人。
“桑蕪啊,我鄭重且誠心地跟你道個歉。”兩人在二樓窗前站定時,仲司清突然正色道,“剛剛我就是戲瘾又上來了。”
她也不是生别人的氣,也就順着話說:“沒什麼,雖然剛剛那會兒是覺得莫名其妙。”
“嘿嘿嘿,我是演員嘛,你體諒體諒我,我下次帶你去看娛樂圈大把的帥哥。”她神秘兮兮地往後看,确認沒人之後才說,“背着你老公去。”
桑蕪覺得仲司清的性格真的很開朗,對比仲司硯簡直就是兩模兩樣,她自然也沒當真,但還是說:“行。”
仲司清抿了抿唇,“啧”了一聲,又歎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主要是上次我來甯港,你肯定誤會了我和我那倒黴弟弟了。”
“那時候他同我說,他求婚失利了,我可勁兒地嘲笑他,但這個走投無路的馊主意,還真的是我出的。”
她笑意讪然,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桑蕪的神情。
她仿佛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神色淡然,說不上生氣,但也說不上正常。
但她其實應該高興的,至少這兩天她的确隻是在庸人自擾不是嗎?因為那個勞什子的未婚妻根本不存在。
而且那時候自己跟仲司硯在一起的目的不也明晃晃的。
“所以那天也是演技秀場?”
“……”仲司清的心虛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不過仲司清又和她扯着别的話題講了很多,甚至暗暗啐了仲司硯很多次,她也能感受到這是她道歉已經側面為仲司硯減輕負擔的方式。
“司清姐,”她打斷了仲司清,“謝謝你也跟我說這麼多,但我現在腦子有點亂,可能暫時接受不了這麼多,你讓我靜靜,可以嗎?”
仲司清覺得這件事情該是沒那麼容易揭過,離開前隻分給仲司硯一個同情的眼神。
那個平安夜,甯港沒有下雪,隻有爐子不斷燒着的炭火偶爾蹦出幾點星子,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或許是受到太多人的誇獎,她的心情好,喝完湯之後,她說:“仲司硯,或許我需要跟你說明白。”
“我這兩天一直在等着你給我解釋你和你前未婚妻的事情,但說起來也挺荒謬的,這竟然是個烏龍。”
“所以我這兩天的情緒好像就白白犧牲了。”
“我一開始答應與你結婚,所有的目的,我都攤在了桌面上與你說得清清楚楚,所以——我隻問你一次,為什麼來南橋鎮?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地讓我們産生了聯系?”
她還記得去領結婚證那天,她遲到了,對方卻早到了很久,那人臉上的神情,她當時隻以為是不悅,現在細細想來卻是一種擔憂感。
火舌不知疲倦地舔着砂鍋的底部,讓原本的泥色染成了焦黑色。像是暌違了許久時光,她才聽見他的回複:“因為當時我說想跟你結婚是真的。”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個深情的人,但是再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好像才變得鮮活。
三年的異國生活,他并沒有多開心愉快,甚至病态地過着每一天,遠離人群.交際,機械地學習,就連家人也屬于斷聯狀态。
最想消失的時候,他因為兩年前分享過倪青山的私人漆畫作品,被一個女孩子熱烈地纏上了。
那時候她滿懷憧憬,想了解那幅作品所有的信息,可能是前期太熱情,所以在問完所有想問的之後,她也不好斷崖式切斷聯系,又陪着他從學習聊到生活。
他原本覺得生活就是那樣無趣,她卻像是那寂靜生命中的意外驚喜。
她第一場交易會,他去了,到的時候,一個女孩正在台上脆生生地說着自己的創作觀念,直覺第一眼,他就覺得那人是她。
他鬼使神差地買下了那副袖扣。
那時候她說:“其實人人向往的愛情在創作中就能獲得,因為創作這個東西,很純粹,你愛它,它自然是美的。”
所以他在辯論會上說:“隻有純粹地愛着某人某物,所以它才是最美的。”
匆匆一瞥後,她就要走了他的地址,說要感謝他與她分享那麼多,所以他又收到了一副袖扣。
那是她唯一賣掉的作品,她覺得肯定是因為好,所以好東西要分享給他。
所以謝過之後,她就可以安心地消失了,他再也沒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與回複,他也别扭且刻意地不去關注她。
直到——
他的思緒被桑蕪的疑惑三連問拉了回來:“你是真的想跟我結婚?為什麼?一見鐘情嗎?”
“……算是吧。”
她看着他,眉頭不自覺微微蹙着,似乎對他的話有所懷疑:“仲司硯,你總喜歡賣關子,可這樣久了會讓我患得患失,所以,以後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可以嗎?”
“可以。”他答得幹脆,望着她的時候,眸色認真,喉頭微滞,似乎在醞釀什麼艱澀話語,“那我現在……”
“可以說愛你嗎?”
他躲藏多年,可這一刻,他選擇棄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