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的線圈慢慢剝離她的指尖,而後化成青煙,随着窗外灌入的風一同鑽進她的心房,線圈再次攀附、包裹,一步步收緊。
“什麼?”
她挪了凳子坐着,趴在白色的吧台上眯着眼聽門外的玉蘭樹樹葉沙沙作響,地上樹影婆裟、光影斑駁。
電話那端陷入長久的沉默,隻有細微的電流傳入左耳,她捂着嘴偷笑,忍不住想着紀筠臉紅窘迫的模樣。
想念這種外露的情感表達會從紀筠的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才反射弧很長地捕捉到自己心髒怦怦跳那回事。
驚訝覆蓋住了悸動,讓她忍不住逗他,于是索性就裝沒聽清,讓對方再說一遍。
紀筠卻是沒覺察到她逗人的心思。
他隻是在發覺到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後,緊張得把地面的草越揪越快,草地秃頭的範圍也越來越大
好在褚蓁及時反問過來,他伸向下一棵小草的手才停了下來。
還要再說一遍嗎?她剛剛是沒聽清?要不就不說了?轉移一下話題?
短短十幾秒,紀筠所有回答都想了一遍,最後還是如實地把話重複了一遍。
不過,有意識地将直白的話再重複一遍實在很考驗他。
他站起身,看向地面那塊秃了的草地,此時有螞蟻從泥土裡爬出來,彙成一條黑色的線。
“我...有一點想你。”
聲音幹淨溫柔,像白色的羽毛在她耳廓輕輕刮動。
原以為對面會就此将話題中斷,沒料到紀筠選擇再次重複一遍,這回倒是輪到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其實她和紀筠從認識的第一秒到這一秒,都不滿一個月。
想念,這個詞寄托在她身上有點太重了。
她不清楚紀筠對她是什麼感覺,她卻明白自己的心,不是沒有過心動的時刻,隻是還達不到說喜歡的程度。
她沒辦法也對着紀筠也回一句:我也很想你。
“是心情不好嗎?”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讓他放松了很多。話說出了口他才開始擔心褚蓁會因此感到有負擔,也為自己莫名的話語感到懊悔,好在,褚蓁不動聲色地将重點轉移了。
“嗯,工作上的事有點麻煩”,他順勢将話題接過。
“需要我幫忙嗎?”
“沒關系,我能處理好。”
“那好,你慢慢忙?晚飯我和你一塊做吧”
“好,那再見。”
“嗯,拜拜。”
嘟嘟兩聲,一通很荒誕的電話落下帷幕,紀筠把雜草填了回去,原本擁堵的心變得通暢,等到心裡的一切歸為平靜,他才邁步進入高塔大門。
褚蓁放下電話後就一直在回想精神圖景的事,想着想着她趴在吧台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紀筠卻還沒回來,客廳也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
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她準備去把燈打開,再将晚上的食材準備好。
然而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叮咚”
鈴聲在空蕩的客廳内回蕩,她開燈的手頓住。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開門!!快開門!!”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見沒人開門,她又重複摁下好幾遍門鈴,鈴聲在她的用力拍打下變得急促刺耳。
褚蓁貼着牆緩慢移動,她從一旁的窗戶向外看去。
夜色朦胧,她看得并不清晰,對方身形瘦高,梳着低盤發,褐色襯衫半身裙,年紀約莫四五十歲左右。
對方很緊張,頻頻回頭張望,仿佛身後叢林之中有吃人的猛獸。
褚蓁收回視線,不敢輕舉妄動,一樓的陽台門和窗戶都未關上,她現在貿然去拉上等同于直接告訴外面的人現在有人在家。
“拜托了,姑娘,你開個門,我沒有惡意,隻是想要躲一躲。”
她知道有人在家?!
褚蓁盡量放低了呼吸,确保沒有任何動靜能讓人知曉這裡有人,就算這樣門外的人還能知曉她的存在,她是哨兵?
而且能力還比她出衆。
要開門嗎?
“不會傷害你,是附近有異種,我受了傷,幫幫我。”
異種?
褚蓁驚出一身冷汗,克裡亞的郊外居然出現了異種,可是她完全沒有感知到異樣。好奇心驅使,她再次從窗邊冒出一顆頭試圖觀察那個女人。
“我看見你了!”
!!!
那女人直接從門口閃現到窗邊和褚蓁對視上了,至此她才真正看清了這女人的長相,臉皮腐爛脫落,雙眼赤紅,青色的筋脈極度凸起,血管盤根錯節地遍布于裸露的軀幹上。
“啊!”
褚蓁驚呼一聲,被吓得連連後退幾步,那女人正陰恻恻地看着她,面上浮出不懷好意地惡笑。
女人伸出手試圖抓住褚蓁的衣角,好在一樓的窗戶安裝了防盜的網格架,阻隔那女人闖入的念頭。
隔着窗戶張牙舞爪了好一會,女人發現沒辦法接觸到褚蓁,吃人剝皮的眼神忽然就看向了褚蓁的身後。
“桀桀桀”
接着那女人瞬間消失在褚蓁眼前。
褚蓁回頭一望,陽台門正大敞着,她剛剛被吓得忘記去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