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她也不應當那麼杞人憂天。于是,她深呼吸,收回思緒,坐回餐桌上準備在飯菜冷掉之前将殘局收拾幹淨。
卻沒想到,這頓飯,她也是無福消受了。
“嘟嘟嘟——”
剛拿起的碗筷又被褚蓁放下,她過去将電話接聽,“喂?”
“嗯,我是。”
“好。”
她拿着電話的手在不停抖動,一片混沌的腦子在不停地思索着該怎麼消化對方的消息。
君主,肖晉澤在昨晚那個雨夜裡死了,死在愛麗舍議事廳的鑲金主座之上。
她放下電話,沖向房間,心慌手亂的打開電腦,網頁上全是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甚至部分網頁放出了肖晉澤死去的現場視頻。
照片裡的他被殘忍地割喉放血,腦袋僅僅靠着脖子處的一點點筋肉連接着,墜在座椅半道上晃蕩,血液還未幹涸,滴滴答答順着發絲落在光滑的地闆上,最後流下階梯。
網頁很快被她擦去,她坐在書桌前緩了緩,心神不甯地想要給紀筠打電話。他這麼着急回宮殿那邊,一定是因為這件事。
就在她起身下樓時,客廳處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激得她差點将樓梯踩空。
所幸這次不再是什麼壞消息,而是郵件員通知她有一封信要收。
不過現在她要緊的事就是先回迷疊樓,伏恩聯邦再次無首,軍事機密必須第一時間封鎖起來。畢竟紀筠要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至少迷疊樓的事不要讓他再煩惱了。
整理好心情,收拾好自己,褚蓁決定先回迷疊樓,出門時她發現紀筠昨晚濕透了的大衣還挂在門口,忘了清洗,于是她順手将大衣放到洗衣房,預備等她晚間回來再清洗。
隻是,當她發現昨晚那股若隐若現的血氣再次被她捕捉到的時候,她站在洗衣房裡呆滞了很久。
但她還是按下心裡浮現出來的可怕猜想,按部就班的到迷疊樓封鎖聯邦的軍事武器信息,之後她直奔愛麗舍大樓,她在那裡見到了正在處理君主的屍體的紀筠。
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她和護衛兵打過招呼後去到紀筠的身旁,對方對于她的突然造訪有些驚訝,但還是眉眼彎彎,嘴角生出幾絲笑意。
他拉着她的手說:“你怎麼來了?”
“高塔的人給我說了這件事”,她指着一邊的屍體解釋。
男人點了點頭,牽着她暫時離開了議事大廳,“你先去上面的辦公區等我,這裡太冷,好嗎?”
她搖頭,“不要,我在這陪你。”
忽地一陣沉默,他們在廊道裡無言相視,冷風吹過褚蓁有些淩亂的發絲,紀筠像往常一樣幫她将頭發别到耳後。
她聽見紀筠對自己說:“好。那你戴上這個。”
她看着他将格子圍巾取下,帶着他體溫的圍巾裹上她的脖間,暖意很快驅散了她的冷。
說不清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害怕心裡的猜想是真的,鼻頭一酸,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紀筠”,她帶着哭腔喊他。
滾燙的淚在冬季很快就失去原本的溫度,落到紀筠的手背上,他擡手給褚蓁擦越掉越多的眼淚,低聲哄着:“怎麼了?是害怕?”
她仍是搖頭。
他明明知道的,她進過那麼多次幻境,見多那麼多異種,殺過各式各樣的怪物,隻是一具屍體又怎麼會把她吓哭。
她擡頭,将捂着自己小半張臉的圍巾往下拉了拉,淚眼朦胧地發文:“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
沉默再次重返而來,褚蓁拉着他的衣袖,盯着他的眼睛,懇求他給自己一個回答。
但是對方沒有,眼神躲閃地用袖子幫她抹眼淚,故作無事地說:“沒有。”
無力感上湧,褚蓁松開自己的手,後退兩步,壓着眼淚看向愛麗舍大樓前的枯樹,冷漠地說:“好。我回辦公區等你吧。”
“你先忙着,你用管我”,她轉身準備走,走了幾步後她又回了頭,發現紀筠還在原地站着,還是那個姿勢,孤寂的,落寞的。
她回到紀筠眼前,看着他回過神的眼睛,将圍巾摘下,“低頭。”
紀筠微微彎腰,摘掉的圍巾就這樣又戴了回來,他聽見褚蓁偏冷的音調和他說:“戴着吧,你的傷還沒好。”
然後,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忽然很想沖過去拉着她,告訴她自己幹了什麼。
可是,他晚說一秒,就能多拖延秒,他們之間就能再長久些。
不過,結局總要來的,至少比他想的要快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