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隊伍中泛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姜家的一個仆人不解地探出頭來,疑惑地詢問道:“藍将軍,前面就是姜府了,為什麼在這裡等着?”
姜婉妍也慌忙掀起車簾的一角,露出一張驚訝而蒼白的臉。她剛想張嘴,還沒等說話呢,隻見前面騎着馬的藍恩和一衆藍府的人,面相姜府衆人,抽出半截刀刃,寒光閃爍,鋒利無比。這一舉動猶如雷霆萬鈞,震得衆人鴉雀無聲。
姜婉妍的目光在刀刃上稍作停留,便立刻收回,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平日裡那幾分嬌嗔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梓炎獨自下馬,步履沉穩地踏入姜府。府内燈火輝煌,卻靜谧得令人心悸,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每個人都低垂着頭,小心翼翼地忙着手中的事,仿佛害怕打破這詭異的甯靜。
姜閣老在内堂來回踱步,眉頭緊鎖,顯得極為焦躁不安。許姨娘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掩面而泣,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凄涼。姜閣老偶爾瞥見她這副模樣,更是心煩意亂,不耐煩地呵斥道:“别哭了,再哭就回屋去!”
就在此時,梓炎的身影出現在前廳門口。姜閣老和許姨娘同時愣住。姜閣老眉頭緊蹙,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梓炎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反問道:“姜閣老,朝堂上的明争暗鬥,是男人的事,沒有必要讓一個女人從中參與,您說對吧?”
姜閣老聽後心知他指的是姜婉妤,但他此刻心中所惦記的,卻是自己的二女兒姜婉妍,因此對梓炎的話并不在意,隻想盡快打發他走,于是冷聲道:“此話從何說起?你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那你先回去,本閣還有要事要處理。”
梓炎卻不為所動,緩緩道:“您是在為太子嫔的事情煩心吧?”
此言一出,姜閣老和許姨娘都驚愕地擡起頭,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就連許姨娘也不哭天抹淚了,好奇地詢問:“你怎麼知道的?”
姜閣老臉色一沉,瞪了許姨娘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許姨娘見狀,立刻噤若寒蟬,眼中滿是期待與好奇。
梓炎面色清冷,語氣卻帶着幾分戲谑:“姜婉妍身為準太子嫔,在入東宮前被山匪劫走,不知東宮那邊知道後,會作何反應?”
“你......你瞎說什麼?”這确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倘若此事被東宮知曉,後果不堪設想,姜閣老現下隻能拒不承認。
梓炎不打算和他多做糾纏,直接了當地說道:“我在說什麼,姜閣老心知肚明。先夫人的骨灰,換回姜婉妍。”
許姨娘急忙站起來,身,走向梓炎,眼中閃爍着淚光:“你說真的?你真的能救回婉妍?好,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姜閣老見狀,厲聲喝道:“閉嘴!回屋去!”他很少如此嚴厲地對許姨娘說話,這一聲喝斥,讓許姨娘吓得一顫,急忙退回座位,但眼中仍滿是不甘與擔憂。
“藍梓炎,今日姜府不歡迎你,請你出去。”姜閣老道。
“姜閣老,話已至此,您若應允,我立刻歸還令千金;若是不應,想必明日太子殿下那您不好交代。”
姜閣老雙眼一瞪,怒道:“你太放肆了,我夫人的骨灰,憑什麼交給你個外人?”
“憑我手裡有未來的太子嫔。”
兩人目光如炬,相互對視,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此時,許姨娘突然跪在姜閣老身側,聲淚俱下:“老爺,答應他,答應他,咱倆就這麼一個女兒,那是我的命根子,老爺——”她緊緊拽着姜閣老的長衫,聲嘶力竭地哀求。看他無動于衷,然後又道,“婉妍馬上就要入東宮了,一定不能讓太子知道今日的事情,這樣,這樣姜府就麻煩了——”
這話才是實實在在說到姜閣老的心頭上,他心中動搖,但面上仍強裝鎮定,瞥了一眼許姨娘,心中暗自歎息,确實不能在婉妍入東宮前出半點差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終于,姜閣老長歎一聲,雙眼一閉,再睜開時已是決斷之色。他揮手喚來随從:“去,把夫人的骨灰取來。”
随從不敢有絲毫耽擱,迅速将骨灰壇取來。梓炎接過骨灰壇,對姜閣老道:“我相信姜閣老的為人,請随我來。”
許姨娘見狀,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而姜閣老則面沉如水。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
三人快步走到姜府側門口,梓炎輕輕一咳,藍恩立刻放人。姜府的仆從們小心翼翼地驅車将姜婉妍送入府中,許姨娘緊随其後,口中不斷低聲呼喚着姜婉妍的名字,聲音中充滿了擔憂與期盼。
這時,側門口隻剩下姜閣老和藍梓炎。
姜閣老緊盯着梓炎,警告道:“既然你得到想要的東西,就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閣老放心,朝中之事我素來不多言,況且今夜我不過是來貴府取回東西而已。”
姜閣老冷哼一聲,轉身欲走,卻被梓炎叫住:“姜閣老,還是那句話,朝堂之事,和後院女子無關,切莫牽連無辜。”
“從她姓姜的那刻起,她就再也無辜不了了。你以為,你把骨灰給她,她就會死心塌地跟着你?”
“既是藍家婦,便是藍家人,她是藍姜氏。”說完便走了出去。
他利落地上馬,手裡拿着骨灰壇,耳邊還回繞着剛剛姜閣老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心中輕歎一聲,帶着人往藍府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