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瓦部首領的手裡拿着那封姜婉妤從不遠萬裡帶過來的信件,目光在字裡行間遊移許久,終是冷笑一聲,進而問她:“你想讓我做什麼?”
姜婉妤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想請修書一封,緻書我們大魏皇帝,澄清您和藍梓炎之間并無私交,更不用說互通兩地消息。”
“藍梓炎?那可是北地的一名虎将,沒有了他,對我們才是最好的。”
一旁的古琪兒聽到後,神色驟變,緊張地站起來,“王兄——”沙瓦部首領立刻制止了這個小公主,“古琪兒,你先出去。”古琪兒望着王兄淩厲的眼神,隻好先退出去了。
姜婉妤語帶機鋒,“可汗此言差矣,敵之敵,即為友。于您而言,北地的首領就是敵人,而藍梓炎,實為朋友。”
可汗覺得,此時站在下面的漂亮女人簡直是在天方夜譚,他不屑地揚了揚眉,想聽她繼續編造下去。
姜婉妤繼續娓娓道來,“去年冬天,貴部背叛了阿巴魯部,趁其幫助忽拜鎮守甯夏鎮時進行了突襲,這才導緻忽拜最終自缢,而阿巴魯部逃之夭夭。當然,這也讓您部落的子民過了一個安穩的冬日。可是,您别忘了,阿巴魯部并沒有消失,且報複心極強,還有那忽拜的義子那木爾,不知逃到了哪裡,但左右是離不了草原,也就是說,您的敵人隻多不少。”
可汗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然後呢?我的部落在日益壯大,日後,一定不遜于阿巴魯部,就算他們來,何懼之有?”
婉妤微微颔首,“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一起來。”
正欲端碗喝奶茶的可汗動作一頓,嘴角挂着一絲玩味,問:“那又如何?我沙瓦鐵騎亦非蛇鼠之輩。”可汗也沒有說錯,自從去年大勝了阿巴魯部後,他手下的軍隊和子民那是個個熱情高漲、士氣如虹,再也不怕被欺負了。
姜婉妤語言誠摯,“可汗,屆時,您的敵人不僅是草原這些部落,更有強大的大魏國。大魏良将如雲,不僅藍梓炎一位将軍,能征善戰的将軍有很多,且這件事情若不加快澄清,說不準大魏下一個目标就是沙瓦部。畢竟,此刻,他們認為您對于大魏的國情了解的有點多。”
可汗語氣微沉,“你威脅我?”
“豈敢,我說的也都是實話。藍梓炎在北地,對于敵人,從來不惡意挑釁,他深知,戰争當前,最受苦的就是無辜百姓。如果可以,他更願互不侵擾,和平共處,甚至有一天,可以促成合作,達到雙赢的局面。我想,他的誠信,已經不用我在列舉了,因此,像他這樣的朋友,是值得擁有的。”
可汗似在權衡利弊,眉宇間多了幾分凝重。
婉妤繼續道:“藍梓炎被陷害隻是龐大陰謀的一部分,背後定然是有股勢力在挑撥兩國關系。如果可汗不澄清事實,可能會被卷入更大的紛争,甚至成為下一個目标。您坐擁廣袤草原,在此栖息,何苦去卷入不遠萬裡的皇權争鬥呢?”
可汗凝視着眼前的女子,和他那個夫君簡直一模一樣,能言善辯,隻不過她說話更擅長一擊即中。确實,沙瓦部從去年年底開始壯大,同時敵人也增加了不少,實在沒必要再去卷入大魏皇室的争鬥。
最後,可汗同意了婉妤的請求,寫了一封書信給大魏的皇帝,澄清他和藍梓炎私下并無往來,更談不上有書信傳音了。
姜婉妤在離開沙瓦部的時候,還拿走了一些上等馬草,惹得古琪兒側目,她卻笑而不語。
姜婉妤并沒有直接回京師,行至大同府時,她恰巧遇到了沈編麾下副将。副将躬身行禮,道:“沈将軍就猜到您會往這邊來,特命下官先行,恭候多時”
姜婉妤面露訝異之色,“沈将軍知我來意?”
副将點頭,自懷中取出一方折疊整齊的素绫,雙手奉上。
姜婉妤打開後,是一張帶有不同血迹人名的布,她不解地看着副将,副将說:“甯夏鎮的百姓知道了藍将軍的不幸遭遇,紛紛為其不公,你們夫妻二人是甯夏鎮百姓的救命恩人,這是他們自願做的。”然後,又掏出一封信,“這是沈将軍、周将軍和潘将軍的聯名上書陳情,将當日甯夏鎮的情形一一陳述,希望對藍将軍有所幫助,望其早日洗刷冤屈。”
姜婉妤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出了沙瓦部,一路往甯夏鎮方向而去,就是想尋求幫助,但卻沒想到,幫助來得這麼快,且如此厚重,大大超乎了自己的預期。
她擡起手,拭去眼角淚珠,笑着說,“此等恩情,藍梓炎和姜婉妤,當終生銘記。”
姜婉妤馬不停蹄地奔向京師,直至在京師外她才發現,城門口增添了把守的士兵,守衛森嚴,且對每一位進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嚴格檢查,恨不得連胡子都要拽一下的程度。
她心中一沉,是了,她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