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去找藥。”掰開常蕪的手,回頭看到常蕪絕望、祈求的眼神。蹲下身子,抱起常蕪就回了隔壁,自己房間。
再次安置床上,找出藥箱放在床邊,又打了盆熱水,投了一帕溫熱的毛巾。蹲在床邊,把常蕪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放在自己懷中,小心的擦了一遍。
常蕪靠在床上忍不住疼的嘴中“嘶、嘶”的呼着氣。
常衡手下便又輕了兩分。再次投了手巾又擦了一遍。餘光瞧見常蕪的手不知何時輕抓上自己衣角。輕歎一聲,給常蕪上藥。擡眸看到常蕪竟默默哭泣,伸出手撫摸,擦掉常蕪的淚。“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不,我不睡,睡了哥就走了。”常蕪手還拉着衣角。
常衡把藥放在地上,抱着常蕪,往裡挪了挪,上半身搭在床側。“睡吧”率先閉上了眼睛。呈雙臂抱胸的姿勢,闆正的躺着。一個腿搭在床沿,一個腿支在地上。
常蕪才躺下,卻還不放心,另一個手便又拉上常衡一根手指。
常衡睜開眼睛,扭過頭看着常蕪緊皺的眉頭,緊閉的雙眼。松開抱胸的姿勢,用手緊握着常蕪的手。“你不總吵着要和我睡嘛,現在如願了。”
常蕪隻低低的回應一聲,眼淚卻已沾濕枕側。
常蕪緊繃着身子睡着,絲毫沒松懈。常衡一動,常蕪就發出細微的聲音。便依身坐在床沿,拉過一旁的被子給常蕪蓋在身上。眼睛看着常蕪的臉,忍不住小聲說道:“打小就不像個姑娘家樣子,現在倒是像了,把以前沒撒的嬌都補回來了。”
常衡覺得衣服粘在身上粘膩,用手扯了扯衣服,卻發現衣服裡面似乎有東西。一動就能發出吱的聲音。單手解開兩個扣子,摸索着确實多了一個夾層。用一個手費力的撕開,發現内裡藏着一張紙。已皺皺巴巴,小心翼翼展開。
是江瓊的字迹,上寫:
衡兒,娘自知沒有做好,才釀成今日之禍。
少年入宮,侍候在長公主身邊。自小諸般謹慎。
原本深知萬事亦會禍于家族。可壓抑太久,便不想蕪兒也如此度日。
世間于女子而言,可走之道甚窄,一直覺着邊境偏遠,蕪兒能自由生長幾年甚好。但如今回頭,當日蕪兒長成,就該約束,不該放其生長。
如今悔不當初。今事已鑄成,聞知将軍之選,雖為大局,為常家滿門,可卻是為娘的無法接受。
仍想搏上一博。希望此法能滿天過海,已是為娘能想到最佳之法。
娘想帶着蕪兒回京,長公主見了此間書信,定會召我帶蕪兒到宮裡相見。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讓蕪兒變成女兒家模樣。随後我們尋個由頭,讓她遠離宮中,定不可久留。
若是事敗,隻是為娘一力錯失。一死謝罪也算換得蕪兒重生。
日後作為兄長,定要照顧好蕪兒。待其長大後,配個耕農耕田的平安一生也罷,定不要入宮門王府半步。
衡兒,若是不想習武了,做個教書先生也好。常家功名,榮耀都沒有你們開心幸福來得重要。為娘的隻盼你們平安順遂。衡兒。保重自身。
落款:江瓊書
常衡呼出口氣,忍着淚。拿着這張紙的手,顫了顫。看了看常蕪,重新把紙條放在懷中。隔着被子,伸出手輕輕拍着常蕪的肩膀。看着常蕪一點點窩在裡側安睡。
暮色,常文華回府,把常衡佩劍遞回。“不該随手放下,會失了性命。”
“我妹妹都險些沒了性命。”常衡還欲說,卻被常文華打斷。
“手中有劍,才能護住你珍視的。”常文華說完自顧自離去,自此一直在軍從未回來。
京中,皇宮。
有宮人禀報,“南邊境來人了。”七皇子蕭承言聽聞,急急跑出去看。
“皇子,您鞋沒穿。”
急忙折回,套上一隻便再次往外跑。邊跑出去邊穿另一隻。口中仍不忘囑咐:“把新做那衣裳備好,一會叫他試試。還有,叫西知把前兒那兵書、地圖,都備好,膳食去催一下。早些送來,這般趕路定是沒食好。”
跑到城牆,卻早已看不到人影。便跑去禦書房。聽到捷報大勝,奪了一池之地,高興不已。不顧着自己是偷聽,便直接進去問道:“是否是南國擊雲城?”
“正是。”
“常将軍好厲害,憑一封手書,就奪将了來。”蕭承言聽後,忍不住小聲說着。又瞧那人問道:“你獨自來的?睿兒呢?怎的沒一起來?”
那人顯然不知,隻是軍站送捷報的而已。
沒看到常蕪一同前來,蕭承言急忙又休書一封讓那人捎回。
又日日盼着常蕪來。
皇帝顯然有另一番思量。
一則也是人質,原本派了監軍,卻還是不放心的。眼下監軍也戰死,短時間再派旁人,倒是真不如手中有一位公子的好。畢竟之前也派過監軍,卻是大多都被收服了。有公子為質,提防常文華于邊境權柄過大,無法無度。
二則伴着皇子們一同長大,那份情分顯然是不同的。隻要常家不反叛,日後扶持新帝登基,想必也是助力。又有兵權,邊境也可安定無憂。
三則用常家,平衡其他勢力軍權,互相牽制。
可當時的蕭承言并未思量過多,隻想宮中環境比之邊境甚好。自己也可趁機炫耀一番,看那常睿是否還敢指着我鼻子罵。在宮,憑着身份,寵愛,也能護常蕪成長。日後自是比科考強。
南邊境。
漸漸的,常衡也很少去軍中,他怕看到回來時,常蕪站在空曠的帥府門口看着、望着、盼着,一直等着自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