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再難同常衡相較。難怪自己方才沒有立刻認出。
此刻常苒收回右手,微拳合到唇邊,口中略略吹出熱氣,似方才感到雪的寒冷。雙手合抱胸前,擡眸看向街前,眼眸忽而一閃,再回頭看向街後。随着轉頭,頭側垂下來的珍珠流蘇擺動了起來,發出細碎的鈴铛聲,蕭承言仿佛聽到了一般,眼睛一寸不寸的瞧着。
常苒單手扯下胸前披肩彩帶系成的蝴蝶結,随後一扯肩頭,披肩便被整個拉了下來,再回手直接塞到粉衣女子懷裡。連另一個手中的護手都一并塞了過去。
蕭承言忍不住挑動眉頭。這麼冷的天,這是做何?
常苒内裡穿的是一乳藍色短褙子,亮藍線混同黑色線相織彙成鳥獸與吉祥暗線紋。因内裡高腰襦為暗深的棕色與白交織,裙呈乳白色散繡棕色小枝碎花。反襯上身的褙子的明亮清豔,比例出挑。
此刻蹲下身子,襦裙下擺鋪開在地,蓋于地上浮雪之上。雙手捧起身前白雪,合在手心捧了一團雪,捂在手中。卻不是那種緊實的而是松松軟軟的。站起身來仿佛在等什麼。
恰時,進到店鋪的那個着紅女子拿着密封的油紙包走出來,好像是藥包。足有兩挂。
剛走出,常苒笑着把手中那團子雪砸了過去。一下砸在那着紅女主身上,即刻散了開來。
那着紅女子先是一驚,欲用手中挂包去擋,發現是雪團後,卻一跺腳,嬌嬌的叫了句:“小姐呀。我新做的襖子。頭一次上身呢。”空無一物的另一隻手在身上撫一撫。
常苒聽後笑的更加燦爛,連着邊上那拿着披肩的着粉女子也是咯咯直笑。
蕭承言看後也不禁扯動了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剛才喝了酒的緣故。隻覺得方才那團雪,似砸在了自己身上。暖暖的在自己身前化開,融化了什麼一般。整個身子都暖暖的。
常苒再次蹲下身子,用手再次團起一小雪團再次砸了過去。
着紅女子似也不甘示弱,躲了兩下,便把手中藥包放在邊上,也用手團起雪團,朝着常苒砸去。毫無避諱。
兩人玩得肆意,三人笑的開懷。
蕭承言漸憶起,在南邊境時,也有過這麼大一場雪來。但是兩人沒這般玩耍,卻是常苒帶着尚戰去騎馬遠行。不,也不是常苒。而是常蕪。
回過神來,卻見常苒更是直起身來,白嫩的手已顯微紅,似被風雪所染,向上提起裙擺,直接用腳踢起雪來。揚起的鞋帶起好些雪來,揚起的雪随風而散紛飛,還未到着紅女子身前,便已散了大半。常苒頭上的流蘇晃動,增加了本身的鮮活靈動。顯是另一番風景。
拿着衣服的着粉女子突咳一聲,輕輕叫了句。“小姐。來人了。”
蕭承言把頭探出去一瞧,街尾那頭果然從極遠處走過來一人。腳步快而淩厲,似趕路之人。
玩的正歡的兩個人聽到,急忙變了。着紅女子雙手輕甩,急松手中雪團。瞬而拿起邊上藥包,闆闆正正的站在原地。
常苒聽後亦是站好,放下裙擺的同時,右手一把抓過搭在着粉女子手臂上的披肩,隻單手一展便回身披在身上,玫粉一色随風鼓起,後落肩下。
蕭承言眸光一閃,記憶刹那閃回,似在帳前,自己随出大帳。正見常蕪同是單手一展披風,屆時腳踩馬镫,翻身上了追風。披背起後,随風揚起。
那一展鬥篷的姿勢,同在邊境時一般無二。抖起來時那一揚,眼眸深沉。隻那一展,便披身上。被風吹起長發,英氣十足。
蕭承言不覺笑容更深,眼角見彎。
常苒另一隻手也拿過那護手。着粉女子恰時擰身過來,走前一步,拉過兩側肩帶在常苒胸前系上蝴蝶結樣式。就勢,常苒右手撫過臉側流蘇幾縷,随着站定,那流蘇亦不在晃動。随後雙手合在護手之中,秀麗端莊。
三個人都站的闆正,仿佛一切未曾發生。
路人匆匆而過後,三人都是低低的笑。
常苒左手忽從護手中出,手中竟還有已半化的小小雪團,一下砸在那着粉女子身上。
随後傳出三刻意壓低的笑聲。
那粉衣女子拿出帕子給常苒撣撣裙上的殘雪。“小姐。回頭讓人瞧見了。濕了鞋襪一會回去的路上該難受了。”
“已經濕了。哈哈哈哈。”常苒笑的還是很開心。漸止住笑容,右手擡起,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幾縷碎發。
蕭承言瞧見,卻并不覺得豔俗。反而很美,那般忽現的柔弱感覺,更同之前英氣一閃差異甚明。真真兩幅面孔。不免輕笑出聲。
在後的雁南此刻也是笑出聲來。
三人規規矩矩的向這頭走來,再過窗下。小姐儀态端莊,侍女謹慎在後。仿佛同剛才來的時候一般。除了方才那地界上的淩亂雪地,仿佛都是夢一場。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