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站在雲芙閣院子中,看到那些聘禮箱子,忍不住也生笑。這瑞王可真是費心。這些東西,光置辦那單子就得不少時候,還都羅列齊全了。這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局,難不成頭一次說笑着問自己時,便是打上常苒的主意了不成?可那頭一次是什麼時候,真的記不得了。好像每一段時間,蕭承言便會打趣一次。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兩張薄紙,倒覺得自己這個兄長做的不到位了。
“苒兒。”
沐菊迎出來道:“少爺請。小姐食甜點呢。”
常衡挑眉走進。正見常苒邊上兩個位置上是食了一半的餐食。那邊上站着的芷蘭,嘴角還挂着酥餅渣。在常苒對面落座後道:“你倒是清閑。都坐吧。蘇小姐沒在?”
芷蘭大咧咧坐下。沐菊卻隻接過常衡手中單子遞到常苒手中。
“她回蘇府換衣裳去了,說是明兒拜見國公夫人需正式些的衣裳。這是兄長給我添的?”
“自是。親妹子要離開我了。做哥哥的,該出些的。”常衡并未看常苒,隻是低頭看着桌上酥餅。
沐菊一見,即刻侍候常衡淨手。但常衡并未食一口。
常苒瞧着紙上寫的一應物品,合着他幾年俸祿半點未花,又統統給她添置了過來。“兄長真是貼心,隻是用不了這麼多,我隻拿幾樣,便也夠了。還是兄長多留些吧。我本就這樣的門第,拿再多......到瑞王府那樣的門戶,也是無用的。兄長日後還要娶親的。”常苒說完看了沐菊一眼。
沐菊急去妝台邊也捧過一疊文書。
“這是......母親去了後,我接管了母親的一應家當田産鋪子。那本子是這幾年開支明細的摘要彙總。詳細的用度支出也有,就在那邊庫房裡頭,到時候兄長要看便讓小铎找出來。當然,這些年也不加節度,花費不少。”
常衡并未瞧。隻道:“妹妹這是做什麼?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你如今雖是要出嫁了。可到底我們打碎了骨頭連着筋,你還要當那潑出去的水不成。你這現在要撒手把這些都丢給我,我可是要頭痛了。你就勞累點,還是你管着吧。日後我要是有要銀錢花銷的,再去找你。”
“可......”常苒手中拿着叱勺,思量着。
“左右放在你那,我安心。金器首飾你準備好了嗎?我可是沒準備。”常衡問着。
“今日瑞王府倒是差人送來了一副。可我還在想,這一應都用人家的會否也不大好?要不要去重新定制一份,可又怕時日不夠。”
“總是成婚一遭,我午間無事,同你一道去吧。”常衡笑着站起來。
為求近路,兩人從後門出,蕭承言還是放心不下,雖是常衡那般說,但蘇雪榮今日不在,不免還是在常府附近等消息。此刻照舊在茶館喝着茶,遠瞧常衡與戴着帷帽的常苒,身後隻跟着沐菊與兩名護衛。本想親自跟去還是覺得不妥,便派着臉生的人跟上。知是去金縷樓打造成婚用的金器,蕭承言忍不住坐在那開心。
“王爺,方才我們在街抓住五、六個要在巷子裡縱火的,剛審完。沖着王妃的雲芙閣。”劉五忽來禀。
“誰指示?”
“勤國公府。”
蕭承言心中氣惱。若非他們出去定金器,再若是未擒住,會不會傷到?“給我打殘了,扔回去。扔正門。告訴他們,是我蕭承言打的,國公府有話就朝我說。如今明旨都下了,卻還在想打永安侯府的主意,動我的女人。再這般我可不管是不是輔國重臣。這幾年我手中過的人多了,哪個曾經不是重臣。”
晚間婚書送出後,常文華走到東屋将手中包裹遞給獨在屋中習字的常衡。“這幾年置辦的。你拿去......給她嫁妝裡添添彩。不多。同那邊送來的聘禮自是比不了。可也不能太難看了不是。這些都給她。你的我給你留出來了。”
常衡狐疑,打開見幾間鋪子、店面契據。還有一張田契,下壓一精美盒子。再擡頭時常文華已出門去。“爹,為什麼你不親自給苒兒呢?她若是看到,會很開心的。”常衡同常文華道。
“沒必要。”
打開内裡壓着的寶石盒子,盒中是十二套钗環。同白日去金縷樓看的竟一模一樣。金縷樓說早在年前就有人拿來圖樣訂了的。此番拿出來一是看手藝,二是若真喜歡可以問問能否按着圖樣再打造一副。常苒雖喜歡,卻覺得過于人家自帶了圖樣便是不想重樣便罷了。
常衡并未等待,直接拿着便到常苒房中。
“哥哥高價同訂貨的人買來了?”常苒驚訝不止。
“爹。訂金首飾的就是爹。傻丫頭。爹還是最疼你。”
當婚書遞到蕭承言手中,蕭承言看到上面寫的常苒二字,在手中抱着直至入睡。同是将所居岚澤院空出給輔國公夫婦居住。二位到時輕裝簡行,便如一般民間夫婦似得,穿的粗布麻衣隻兩人已。到瑞王府打了個照面,那輔國公夫人便說要先去常府瞧瞧。那讓瑞王魂牽夢繞,讓劉為贊不絕口的常衡妹子。
初見鎮國公夫人時,雖是蘇雪榮也在,但鎮國公夫人還是認出了常苒。卻道:“這瑞王也沒說過你這長得這般貌美,這倒是同衡兒有兩分像。”
“是呢。嬸嬸,我親妹子,若她做了男裝,更像。”常衡在旁應着。
鎮國公代為轉交劉為賀禮便同常文華在一處下棋。
蘇雪榮好奇,問道:“夫人,您二老這般奔波而來,瑞王如何請動您二位的?就憑着他在那東境大半年的情分,您們便應了?”
國公夫人直率,蘇雪榮問了便答。直言:“瑞王再來東境時,還是年前,原本我們沒應,那就差在地撒潑打滾了。先是講了當年同姑娘兄長常蕪、常衡的友情......諸般的事。給我們感動了,不感動也不成呀。他甯是賴着。”
逗笑了一衆人卻是險些将蕭承言的話脫口而出。那諸般的事便是他聽聞琴霜提及換防之建議是常苒所想,礙于女子這才讓秦霜頂名。而鎮國公也是因劉為那所提而調了過去得到重用。此番對常苒也提了興趣,但仍未得首肯。
蕭承言又道就是為着常苒才學折服,不知長相。在淩洲假扮雲家身份之事也一并倒出,都是思慕之情。連先帝逝去空留下未下發的聖旨都講了。直說的蕭承言自己哽咽,鎮國公夫人淚流。唯獨未提常蕪、常苒是同一個人。
因常文華在府,鎮國公夫婦便都住在了常府。蘇雪榮倒是告辭了。晚間鎮國公夫人問常衡:“在哪方便能耍一套槍來,這習武的一日不伸展就不舒服。”
“都可以。我小妹從前也能耍過一套槍的,就是那老兵年邁退下來後離開了南境,再沒人教授過了。隻怕現下都渾忘個幹淨了。”
鎮國公夫人聽聞直拉着常苒讓她耍着瞧瞧。常衡也示意可以。“這滿院子都是自己人,夫人是内行,她從旁教授你多難得的機會。”
常苒即刻聽懂常衡意思。便也不推诿憑着還記着的耍起。
春分之日到來的極快。
南陽大長公主并未被允許歸京,但卻讓張嬷嬷回來送嫁,特又從南陽送一箱嫁妝。
永昌侯蘇府郡安郡主,送了一套點翠頭面和十二件成套的妝奁,是給常苒添嫁妝。另備了一份禮送到瑞王府為賀。成婚之日,蘇府派了不少人來常府跟着安排。郡安郡主端坐後宅,親自送嫁。
常苒早起于家祠跪拜祖先牌位。并未說些吉祥話,卻隻瞧常江氏牌位發怔。多半個時辰後才低低叫了句:“娘。”便再也沒有說話。但卻在心中說了千句之多。
娘,蕪兒要成婚了,要嫁人了。這人您認識的,是尚戰。
常苒眸中頓生淚光,鼻塞難忍,發出很輕很輕的呢喃之聲:“女兒,嫁給尚戰了。”終還是滴下來兩滴淚水,快速劃過臉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