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說完,後頭出來另一個聲音低沉響亮。是趙梓璇的聲音,從遠至近。“怎的還在這耽誤功夫,父親母親都等了多時了。嫁進我們家就要侍候公婆,别仗着家世便不恭不敬。你可是我做得了主的,到時候别說我趕你出府。”
與趙梓璇同行的還有同為庶子的趙梓璋,排行三。同趙梓珹在今日席面散時,剛回來的。原先席面定的隻是給趙希瑤相個還成的夫婿。并未想請那些個貴眷。難料國公夫人同眼前的嫡女趙希瑤仍是惦記瑞王。這才叫席面發出去的請柬,變了又變,請的人也加了又加,反而自己家人不明所以。
嫡庶自古就是難題。更何況他們涉及着承襲爵位的問題。庶長子自是好好表現。嫡子難得有個錯處,更是要抓緊時機。
李繎真自是知道這話明着是責罵于她,其實不然。扶身回道:“相公教訓的是。這便去給公爹、母親請安。”說完抓着趙希瑤的手,更加用力,直接拉着便朝着後頭而去。
趙希瑤才看出錢嬷嬷是在解救自己,叫自己先回屋在重做商量,或是母親提前交代了什麼說辭。隻是眼下這麼多人瞧着,既說不了,又已經走不脫了。隻得被拉着直直朝着後院而去。
趙梓珹沒那些個心思,也自來不在意嫡庶。便跟着在後走着。
後堂中,原本趙希琬三人都是跪在地上的。可着人去找的時間太長。一盞茶後,勤國公便說道:“琬兒,你們先起來坐下。”
趙希琬三人這才起身,但看着嫡母的臉色,卻也是不敢坐下的。隻恭敬的站在後頭。
勤國公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着。這下勤國公夫人瞧着,便急忙給身後的錢嬷嬷使眼色。用着眼色一一安排。趙希琬瞧見,便也向後看去。果真跟着她母親的盛媽媽也悄悄在後聽着。此刻盛媽媽也是心領神會,悄悄去後頭找了在外聽消息的春姨娘。春姨娘思量之後,便着人找了趙大奶奶也去正門候着。定不叫她們重新部署。
衆人一道進門,李繎真極其乖覺。立刻跪下請安說道:“公爹,媳婦知道事有緩急,一直在正門那等着二妹妹。二妹妹和四弟也知錯了。外頭風雪大,二妹妹鞋襪皆濕,卻是仍知道分寸,特先來請罪。連錢嬷嬷的勸都不顧呢。雖是糾纏外男,有失身份。可到底孝心一片,請公爹從輕發落。”
“哼。”勤國公睜開眼睛,卻是目光銳利的瞧着還站在那得趙希瑤說道:“哪裡是糾纏外男。那分明是不顧家族,不知廉恥。”說完一下置出去了邊上滿滿的茶盞。茶盞翻倒在地,破碎成了幾片。
這一下剛邁進後堂的衆人齊齊跪下。邊上趙希琬三人也跪了下去。
趙希瑤便也緩緩跪下。再次低低哭了起來。
坐在正座的國公夫人站起身來,顫巍巍的叫了句。“老爺......老爺這話重了。瑤兒......”
“老爺。老爺沒傷到吧?”春姨娘從後頭急急走了過來,一掃後堂中一切,便直接朝着那眼前破碎的茶盞而去。蹲下看似嬌弱的身子,用手緩緩撿起,口中說道,“妾這就拾走,可莫要傷了老爺。”撿着撿着卻是一下割破了手,低低輕呼一聲,把那右手撿起的碎片又扔了下去。“啊。”
可絲毫瞧不出做作,急忙又撿了起來放在左手。而後又用絹子小心的撿起那小碎渣,再起身遞給過來接着的小丫頭。這才重新站在國公邊上,輕輕說道:“小孩子家不懂事罷了。您可不能同小孩子置氣,氣壞了身子。教導了便也罷了。都是趙家親子,不至于的。”
“賤婢,我同老爺在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教養子女的大事......”國公夫人本來話被打斷,便不順,此刻急忙駁到。“我是她們的母,你是一介奴婢罷了。不過顧念打小在府中侍候老爺,這等事情,豈容你在這說嘴,容你胡言。”
“是。是。夫人說的是。”春小娘便向後退了一步,不再言語。
“老爺......”國公夫人便又朝着國公爺說着,想給趙希瑤求求情。
“春兒說的對。子有錯,都是你教導不善。身為嫡母,教養不好子女本就是你的過失。這等婚姻大事,都能自己攀着,隻能說是沒教養好。請家法。”
“老爺。”國公夫人也急忙跪在邊上,拉上國公爺的手說道:“這原不怪瑤兒呀。都是常家的那個勾引瑞王在先,我瑤兒單純,這才落了下乘。原先可是有太皇太後賜婚的呀。我瑤兒也不是上趕着。是皇家先要成婚的。是她們覺得瑤兒優秀,這才定下的呀。”
國公爺深吸了口氣道:“既無旨意,也無證人。不過老人家從前一句玩笑,偏的你們當真。我說過多次,叫你去讨一封旨意,你總推脫無事。眼下呢?空口白牙。那瑞王妃是瑞王親自挑的,請旨為妻的。那份喜愛隻今日看,都是羨煞旁人。别說你們瞎了眼,沒看出來?那眼裡如今還能看到旁人?可别出去胡說了。你趙家家世是高,可瑞王不喜。怎的還不明白。不過白白顯眼罷了。一次、兩次。偏你們仍然執迷不悟。多次駁了我這個家主的臉面。置整個家族于蜂巢中于不顧。趙家的臉都叫你丢到大街上了,你還知道遮羞?難道一個氈帽便不知是你了嗎?就算去了,也争不過。就算做側妃,你問問,那瑞王可願?不知廉恥。”國公爺說着,卻是話頭漸漸轉向了趙希瑤罵着。話畢,顯出深深的疲倦。
國公夫人一瞧屋中那麼多人,國公爺此刻又在氣頭。她也不好在這麼些人眼前哭求。那自己這個當家人日後哪裡還有威望。便先打算把人支走。朝着跪在門口的一衆人便開口威吓,借由斥罵外頭看着的仆婦道:“看門都做不好,日後還能否分派些緊要差事了。這般不相關之人都放了進來,還不速速出去。哪有做兄長嫂嫂的,瞧着姊妹犯錯瞧熱鬧的。爺們家一點也無陽剛之氣,偏同婦人一般摻和後宅事情,公事可都忙完了?這些大事自是老爺做主的,豈有你們看着的。”
趙梓珹聽後,先站起來退了出去。趙梓璇左右看了看,還在遲疑時,瞧了瞧自己的生母春姨娘。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偏巧李繎真也回頭,極其隐晦的點頭。
春姨娘急忙說道:“夫人不必動氣。為着那些看門的仆婦下人何至于的。叫大奶奶處置了便是。或發賣或打發了做粗活罷了。”
國公夫人扭頭看向春姨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卻是國公爺坐于正首,不好直白的說些什麼。若說發賣,便是第一個就想将眼前的春姨娘發賣了事。氣的胸口一個勁的起伏,咬着牙再次說道:“出去。”
春姨娘未動,卻是趙梓璇在這邊起身打算退出去。原本他上次進來就被支走了,隻不過借着她們回來,再次随着進來了。這一動。趙梓璋便也跟着起身打算一道退出去。他的生母如今可是既不是貴妾,也不得寵。原什麼都不是他的。
這兩人退了出去,趙希琬和其他兩個庶姐妹卻是沒動。
國公爺側着臉瞧了一眼自己妻子,也是氣惱。從來都是這幅拎不清的模樣。若論誰在,有什麼打緊。究竟是否知曉,哪般事大。
“你還有你們......”國公夫人那手剛指了過去。春姨娘卻是哭了起來,仿佛随着夫人的話,才看到一般。忙過去瞧着三個庶女。卻是并未奔着她生的趙希琬和趙希瑄。而是獨獨拉着趙希珍說道:“好孩子,你是最聽話懂事的,怎的傷成這般呢?方才忙亂,都未瞧見。這是怎的弄得?”又看着邊上的趙希琬兩人,仿佛也才看到她們也傷成這般,急忙輕輕捶在她們身上。“是不是你們惹老爺生氣了。自己家姐妹怎的能朝着臉上打呢。這什麼仇怨,都要緊着親事的,這若是落了痕迹可是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