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你住進宮中,陪着哀家說話,居然靠在這矮桌上睡着。哀家便想到了。再沒休息好,也不濟午後如此犯困。你之前都是不大在哀家這歇午覺的。”
“不止這個......”一旁的孫姑姑接口道,“早間您聞不得那茶水味。您說是沒休息好。我們便猜到了,當晚就叫都換了清新花汁。太後當年懷着小爺時候,也是聞不得一點茶葉味的。您未提,我們便也沒說。”
常苒緩緩蓋上香爐蓋。一縷縷青煙夾雜着香味飄出來。常苒面露羞澀,輕聲道:“妾身想......自己同王爺講。可若是先說出來,難免會有人告訴了王爺。”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鬧了一日也是累了。倩葦,多派幾人去侍候。這如今宮裡的眼睛,都瞧着你們琉翠宮。”太後閉着眼睛昏昏欲睡,卻是不忘說道。
常苒仍坐着轎攆回了琉翠宮。
常若在宮中,見常苒回來,急迎過來。“長姐。您無事吧?”
“無事。你怎麼還未安寝?”
常若拉着常苒一同躺在床榻上,悄聲道:“長姐,那吉嫔不是主謀吧。我回來反複想着,她若是,那堂上不該如此沖在前面的。也不會如此着急便處置了她身邊一衆奴仆,分明就是讓死人無法說話。吉嫔一個人空口白牙,更是分辨不清了。”
常苒聽後一下,“可衆人已經認定了,孫姑姑也已經查出來了。說她是,她便是。不過是丢車保帥。任何人都可能是主謀,任何人都可能是同謀。這吉嫔也不過是推波助瀾的敲鑼的,同我們沒什麼分别。”
“哎。這棋面開的好生突兀,牽一發已動全身,止不住呀。我們無辜被牽連進來。何故呢......”常若不禁感歎着。看着常苒說道,“多虧我有長姐相護。長姐真是拿我當自家姐妹。甯可自己險些屈了。”
“本就是自家姐妹。那木槿......哎,若不是查出來木槿有異。又原先同明香是在一處的。我也不會想到這條線。可惜了我自小也是用着的......可惜如今塌了。隻期望這事就此了斷,可莫要牽扯出其他的才好。”
“定是不會的。連太後都出面制止了。況且原本這藥走的也是這條線,我們不過是順勢而為,原就不是我們為禍。隻不過是先一步查出來而已,揭露了罷了。”
“順勢而為也是為了,到底沒攔住發展。白白失了一個孩子。”常苒揉着額頭。覺得頭痛的很。
常若側着身子,看着常苒。表情複雜,像是想在常苒臉上看出什麼似的。直看了半晌,才說道:“長姐教訓的是。”
“睡吧。乏得很。”常苒卻是感覺近日費了太多心思,真是乏累。
這幾日常苒、常若同塌而眠,可是否真如對年所期?常苒此刻已睡,常若卻是兀自出神,看着頭頂紛繁複雜的帷帳花樣。想着這宮中今晚是否泰半人來都無法安眠。
德妃到翊昭宮閑坐。宸貴妃卻道:“你可别來我這,快快出去。别沒得以為我們有何瓜葛呢。我是連消帶打,你那是直沖着常苒便去了。而且自有皇後做主呢。你那一次一次的愣是帶着節奏。生怕她們發現不了是怎的?”
德妃無力的回道,坐在一旁。“我那不是着急嗎。”
宸貴妃頗有一副怒其不争之感。“着急?着急也不是這個個法子呀。蠢笨無用。你除了绾君心,就不能多動動腦子。”
德妃站起身來道:“你、别以為你高貴。還不都是妾。”說完站起身出了翊昭宮,連口茶水都未飲。
五日後,宸貴妃獨請了瑞王妃聽戲。地處略微偏辟之地的戲樓起上三層。匾額也是提了三個。
福禧昌辰
祿食豫泰
胪歡千甯
代表福祿壽。
地下中空。内監們正在反複提水,進行着準備工作。地下的水井、水缸用于擴音。還未等準備完畢,宸貴妃便已經坐在裡間,等着瑞王妃。一應茶水果品已早早備下。
常苒剛坐下,鑼鼓聲便響起。
兩人同坐,各留一名貼身侍女在側。
兩人瞧着那扮上的人兒從出将的簾子出來,正對着她們亮相......一出出戲碼接踵而知。連着中間的樓闆都打開了來,吊着繩索來回穿梭。最後一個個的從入相的簾子下去。
常苒深知宸貴妃今日定是有話要說,原也不是為着看戲。常苒卻是不急,宸貴妃也覺得沒到時候,卻是一時之間兩人都無話。
宸貴妃多次邀請常苒用着茶果,常苒也是未動。最後忍不住拉下臉來,碰着頭上的钗說道:“瑞王妃一樣未碰,想是我這席面寒酸的緊,到底不如皇後娘娘那裡寬敞,留得下人。”
常苒撫着小腹,微微一笑,看着台上翻着跟頭的人,緩緩說道:“臣妾真是生怕有個萬一,會連累貴妃娘娘的一番好意。如今這時候,衆目光都聚集在這台上,這時節剛下了雨,潮濕地滑,卻還在舞刀弄槍的,萬一這正中的人兒,有個腳滑,磕磕絆絆的,摔了人倒是不打緊。可若是碰壞了這戲台。倒是會費些個功夫。可若還想聽戲,總還是要修的。可隻為了這一介戲子,盤算修與不修的,這是何必呢?”
宸貴妃看看台上,卻是也接口說道:“腳滑有什麼打緊,重要的還不是這戲,縱使腳滑,戲也要唱完呀。”
“是,就怕這一下摔的太狠,連同這嗓子也倒了,行頭也掉了,起不來了可該如何。我倒還惦念着,這下一場呢。”常苒拿起茶盞,錯了兩下茶蓋。可一聞到這茶的味道,實在是喝不下。便又放下。
宸貴妃想是那日走的早,并不知常苒喝不得這茶水,便也沒叫備下其他的茶。看着常苒未喝,緩緩又道:“哦?隻怕這場枯燥,這下一場來時,瑞王妃就累了。”
“如今兩個軟墊靠着,總還能等着下一場的。”常苒手伏在小腹上,依舊看着台上說着。
“就怕這軟墊,時日長了,松散了。”宸貴妃也是隻瞧着台上回着。仿佛兩人是在一直說着戲台上的事。
“貴妃娘娘說的極是。隻是這蟲呀,草呀的,尚且依靠個大樹供養呢,也不知這樹,能不能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