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蕭承言眯着眼睛,眼中的銳利卻是絲毫未減。微微側了下腦袋,仿佛沒聽清一般,又或是不信這話是從常苒嘴中說出一般。
常苒的視線,已經逐漸變得朦胧。開始感覺到小腹有些腫脹,但是那感覺很是輕微,遠不及身體的無力和心髒的疼痛。嗓子發幹,顫抖的唇,頻繁的眨眼,才将視線重凝聚在蕭承言面上,自模糊轉而清晰。語氣依舊冰冷的說道:“我說......蕭承言,你太冷血了。”
蕭承言的手,原本緊握的拳,無力的松開。用手比劃着自己的胸口,重複着說道:“我......我冷血?那你為什麼不等我?你不信我?你從來沒信過我?你也不信我對常衡是有情義的。你根本不信我會回來救他。就算沒有你僞造的這破玩意,我也會修書、傳令,去救他。”
“我兄長在那危在旦夕,随時可能喪命,甚至屍首無存。你要我怎麼安坐釣魚台?等一個外人來救我哥哥。”常苒說着。說出口卻發現不對。急忙伸出手,想去抓蕭承言衣袖。
“外人?你說我是外人?”蕭承言再次躲過了常苒的手。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口不擇言。”常苒慌了神,盡力解釋着。急的手也不知該放在哪,就停住空中。
“你是。”蕭承言點了下頭,語氣異常的堅定。身體也退後了一步,手一下把在邊上的架子上。側着身子,眼睛卻是看着常苒,手中一把胡下鄰格上的物件,墜地之聲尤其響亮。又走回一步,左手一下抓住常苒的肩膀,逐漸使着力氣,同時堅定的說道:“常苒。你就是這麼想的。你從頭至尾都是這麼想的。你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這話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蕭承言的另一隻手,食指重重的幾下,點着常苒的心口。呼着氣,漸漸松開常苒的身子,繼續說道“你從未把我當你夫君?當你丈夫?那我算什麼?與你可有可無的人?啊?說話。”最後一句,是吼出來的。
常苒淚眼盈盈。緊皺眉頭,卻隻是不停的搖着頭,半晌才說出一句。“沒有。我隻是......隻是不想幹等着。寄托于人。”
蕭承言看着常苒,再次走近。貼着常苒而立,用顫抖的手,用食指關節輕輕擡起常苒的下巴,讓常苒看着自己,才輕聲問道:“若是我同你兄長,隻能選一個呢?”
常苒搖着頭。用手抓住蕭承言那隻擡着自己下巴的手。顫抖的問:“為什麼要選?”
蕭承言看常苒未答,卻是反問着。反而笑了。頻頻點頭而後輕舔嘴唇。“是呀。你們兄妹情深,我一個外人有什麼幹系。”
把手從常苒的手中用力的抽出來。突然臉陰沉的看着常苒。“我不會去救了。就讓你兄長同那些将士,殉國吧。反正也無利用之力了,算他盡忠了。”
常苒聽到後,遲愣一瞬後并未思量,擡手便掌掴于蕭承言面上。“啪”的一聲脆響。
蕭承言滿臉的錯愕。
常苒也是發愣,急忙略低眼簾,低頭看了看還在半空中的手,再擡頭看向蕭承言,他那被打的臉,先是突出來一塊再是凹陷了進去。想是蕭承言也是在感受着這個耳光。常苒再次落下幾滴淚,急忙又用那隻手,顫顫巍巍的急忙去摸蕭承言的臉。“王......王爺。”
還沒等常苒碰到,蕭承言一把抓住常苒的手腕。蕭承言的手,越來越使勁。常苒有些怕了。蕭承言此刻的這種眼神,之前縱使吵過也沒有這種徹骨的眼神。手腕的疼痛,也不及周身的冷。
顫顫巍巍的說道:“抱歉。我......”
“怎麼?說道痛處便動手了?怎麼不用你那廉價的眼淚了?你對我有過幾分真心?嗯?多少次不是用哭做武器?不過是我願意陪着你演罷了,真當我心疼你呢?啊?”蕭承言甩開常苒的手。常苒驟然失去平衡,一下撞在桌子邊緣。輕哼一聲,手也急忙撫上肚子,疼的閉了下眼睛。冷汗珠子一下便冒了出來。
隻聽蕭承言依舊在邊上說道:“終于,忍不了了。說到痛處了。是不是?我看整個常家算什麼?瑞王府算什麼?常衡才是你的軟肋。若你們不是親兄妹,是不是便在一處了?早就情根深種了吧?親兄妹算什麼呢?”
常苒手仍是捂着肚子,艱難的轉過頭看着蕭承言直搖頭。伸手就要抱住蕭承言,口中說着:“不......不。不是的。”
蕭承言退後一步,躲開,沒讓常苒碰到。隻是冷冷的看着一臉淚痕的常苒。“那你同本王說,若是我同他常衡,同時禦敵。你是希望本王安全,還是想要常衡安全?”
常苒冷汗直冒,真切的感覺到小腹劇痛。閉上眼睛,難以開口。
“說不出口?那好,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次合該我去的,我若是去了......現下被圍困的便是我了。你也會這般救我的,對嗎?”
常苒忍着痛,回:“王爺有勇有謀,一定不是如今的局面。可兄長不同,他......他沒這張地圖,不成的。劉将軍,也不會置您不顧。”
蕭承言卻是笑了,點了點頭。挑了下眉頭,身子也逐漸轉向了邊上書架。眼睛也看向了邊上,卻是逐漸笑容更深,嘴中小聲的說道:“所以呢。便是沒選我的。因為劉将軍不會置我不顧,所以你便不需花心思了?連哄騙我一下,現下也不肯了?我這些年于你到底算什麼?玩物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說完突然回身,一巴掌重重打在常苒臉上。大聲吼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本王死在前線?好換你兄長平安?”蕭承言這次終于沒忍住,半分力氣也未收。
常苒被蕭承言打翻在地,連着頭上那最大的一朵翡翠玉蘭花也碎在地上。破碎的細碎渣子随同常苒的身子摔在地上,險些劃傷常苒的臉。常苒的手并沒有捂上疼的幾近麻木的臉,反而是急忙捂上肚子。身子一個勁的發抖。肚子疼的一個勁的收縮,嘴裡也都是血的味道。
蕭承言卻是一把将書架上殘餘的書也都胡到地上。發出陣陣響聲,就在常苒身前。幾本厚的書冊砸下來時的距離險些砸到常苒身上。常苒仍是拼命護着肚子,生怕蕭承言一會氣急了回身踢在自己身上。直覺得地面幾震才終于平息。
門口的芷蘭,急忙要進來。小北伸出手想攔住。芷蘭卻是用盡了力氣掙脫,便跑進來擋在常苒邊上,抱住了蕭承言的腿。蕭承言另一隻腳,卻是重重踢在芷蘭身上,一下便踢翻了原本就抱得不太緊的芷蘭。芷蘭在地上叫了一聲,便半天不動了。
常苒看到後,手便更捂緊了肚子,生怕蕭承言下一腳也踢向她,踢向她的肚子。身子還是本能的發抖的厲害。
蕭承言蹲下身子,用手掰着常苒的臉,看着常苒被打紅了的半張臉,觸手滾燙。卻是絲毫沒有憐惜。用三個手指,狠狠的牽制着常苒的臉,迫使常苒看向自己。“來,你同我講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嗯?”
常苒心中想着,是否此刻說出懷有孩子。吵成這樣,若是此刻說出有孩子了,那他日後,也隻是為着孩子。若是不說,應該怎麼收場。
看着常苒愣神,蕭承言咬着牙狠狠地說道:“我真不該打死沐菊,應該打死你。是你,亂了軍規軍紀,是你,亂了本王府中的規矩。她是為你,扛了你該挨的打。”
常苒剛還想着,此刻聽到蕭承言的話,又連着落下好幾滴淚,艱難的張着嘴,好半天才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打死我?”
“呵。打死你?怎麼和宮裡交代?怎麼和常府交代?你兄長萬一脫險了,要是日後回來朝我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