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大長公主立刻吩咐衆人抓緊收拾,盡快趕回南陽。卻是瞧着常蕪離開的背影發怔,最後這幾句話,能動搖常蕪心中的蕭承言嗎?此番他們二人,真是不愧為夫婦。蕭承言早先自常蕪之前來,也特來說那番話。
“瑞王特來,有話說?”
“是,承言特來感謝姑母當初教養蕪兒。”蕭承言恭敬行禮。
“哈哈哈哈,你們現在如膠似漆,可天下哪有那麼多和順夫妻,你們不過才成婚幾年,再等幾年看看,看看再過幾年,你是否還對我送去的諸多人毫無感覺?而且……她剛來我身邊時,日日做噩夢,那夢的是什麼你可知道?”
“我知道,姑母若為着挑撥,就不用說了。”蕭承言點頭以應。
“挑撥?不過實情,怎是挑撥?你是我皇兄的親子,是我親侄,怎也比養女親,是不是。你真知道嗎?你知道她日日都想殺你?怎可能?”南陽大長公主笑看蕭承言。
蕭承言卻是再次點頭。回道:“知道。我的妻子,我自是知道的。”
“那你知,是我令你們那日休沐,讓她去那禦花園刻意親近你的嗎?”
蕭承言忽而一笑,微微搖頭,卻道:“聽說了。但是還聽說了些旁的。比如,是您算計的不假,可卻是讓莒南诓騙她來的,她本人并不知情。且,您先前示意讓她接近我,練習馬術時,她故意摔下馬去,您知道她馬術多好嗎?她那分明是不想親近我的。”
“那你既然都知道,你來謝何?”南陽大長公主面上盡是不屑轉頭看向蕭承言身後屏風。忽而再看回。“是你?殺了桂芬。”
“對。是我,不是蕪兒。”蕭承言說着從殿中一步步走向正座,走向南陽長公主,極其緩慢的說,“時至今日,蕪兒或許覺得沒必要,可我不行。那老婆子做了多少惡事,欺壓宮女,肆意打罵,搶占民田,歐殺人命,要我一樁樁都點出來嗎?最重要,她打我的女人。縱使那時候不是我的女人,也不行。她常蕪受過的每一處傷痕,縱使好了未留下疤痕,可我,打心眼裡疼得緊呢。特别我佯裝不知她在紫璇宮過得苦,假裝試探的每每問起她,她同我說無事,同我說姑母待她很好時。我的心就如同被烈油滾澆一般。隻會令我更恨我自己而已。”
“我瞧出來你多心疼了,你這般說來都要哭似得。這還是我家承言嗎?我早知那時你有點心思,可你确是也隐藏的尚好,隻說來找莒南。所以我不敢賭,因我隻有一個苒兒。可你們這皇子好幾位呀,那時又沒立太子,我知誰是枉費功夫。隻能讓苒兒一點點接觸你們。瞧着素日不來的你這般來請安,定是瞧上了。可因着那時我不知她是常蕪,所以不知你們那般情誼,否則不會費那些功夫,我就點名了她的身份,護着她,直接送到你房裡,你能拒絕嗎?你能同我說,你不要她常蕪嗎?”
“虧得您不知,我想,我能。”蕭承言回。
“大話。”南陽大長公主瞥了一眼。
“今日看來,卻是大話,可那時候,真不是。自從您布局讓我在禦花園瞧見蕪兒。我當日便尋來了,并且沒有安分的在中院等,我翻上了樹,我那時瞧着拿着那麼長的針紮在蕪兒身上時,我忍耐,我生生騙自己她不是蕪兒,所以不需管她。當後來我發現了她是蕪兒,可我還是猶豫,眼瞧着那老婆子那般拉拽她,拖着她,那手掐在蕪兒身上我沒沖過去拉住她。确定了她是。可我還是沒管。我一邊推開她,一邊卻也不讓她走向五哥,一直讓蕪兒孤身在您這熬着。瞧着五哥動情,我刻意攪局,想着蕪兒縱使出去和親,也誰都别想得到。我就......不止那麼一次,兩次。瞧着蕪兒挨打、挨罵、瞧着她哭。瞧着老婆子拿那麼粗的木闆子打在蕪兒腰背上。我至今還恨得牙癢癢,心攪多疼。我後悔,我後悔那般早早處置那婆子,真是便宜她了。我應該慢慢折磨她,讓她十倍、百倍還回來。關着她,隻要她的死訊不傳回來,是不是您還不會讓蕪兒出去念書?那我也能陪蕪兒在宮,能多陪着蕪兒成長。想她時也能翻進紫璇宮來瞧。不至于那麼久才能見蕪兒一面。不至于我要想盡辦法的出宮辦差隻為拐道去淩洲遠遠的瞧上她一眼。還不定次次去皆能見。我獨自徘徊在簡府門口進不去時,我急的發瘋。我就沿着那牆,一圈圈的走。我都恨不得挖了我這顆心去獻給她。”蕭承言說的激動,用手重重的錘了下胸膛,發出略帶回響之聲。不知是因正殿空曠無幾物還是何。似乎真的動了情,那淚那般順着臉龐落下。緻使南陽大長公主瞧見那淚時那般不信。
“姑母。”蕭承言輕喚一聲,早已走至近前。“您知我頭一次鼓起勇氣,不是在後悄悄跟着,窺探着。而是真真實實的走向蕪兒時那份悸動嗎?我心跳的要跳出心口一般。我避開後随,我練習了百遍我要說的話。我走向她。可她......”蕭承言已再次朦胧了雙眼。那淚在眼眶中仿佛随着下一句話,就要落下。
“她,那般走過我。完全沒認出我。哈哈哈哈。”蕭承言笑着閉眼抹掉淚。可睜眼時眼中還是那般晶瑩剔透。“我當時就好傷心好傷心。可還強撐着。同我自己說,定是認錯了。她常蕪不會不識我。但我也不敢去拉她,我怕她真說她不是,而且,當時我還需顧着那些虛無的。無論是她的名節,還是我的權力。我還沒想為她而丢什麼。我甚至找了一位同她眼眸極像的女子,想着替代蕪兒,反正都是女子,有何差别呢?我便帶回宮中。可也無法說服我自己不去想她。忽而複盤我們之間時,我突發奇想,我想若是我把她受過的統統受一遍,我便也不欠她的了。是以,我用院中她們繡花縫衣的針,我也紮在自己身上。隻兩針後我就繃不住了。我告訴自己,該,這便是蕪兒曾受過的,我沒救,我憑何要讓她念着我?等着我?還記着有我這一無情之人?我見傷不救,不是同那桂嬷嬷一般嗎?我有什麼資格說是因心疼她為她複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