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隻能聽到男人的節奏規律的鼾聲。
姜頓走上前去,用手推也不是,用腳踹也不是,她拿起一旁一打素描紙,卷了起來,戳了戳他“嘿!老頭,醒醒!”
睡得死沉的老頭這才醒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他擡手一按,店鋪亮了起來。
老頭約莫六十多歲的模樣,右眼的眼角後有一顆顯眼的痣。他臉上皺巴巴的,皺着個,眉頭,看上去不太好接觸。
姜頓見他起身,老頭莫名的氣場讓她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老頭揭開棕紅色的紋理毛毯,姜頓才知道他右手斷了一個手臂。下意識的,密閉空間,獨臂老人,起床氣這些因素連在一起,姜頓有點害怕。
老頭起身,還坐在躺椅上,鞠着身子,用左手拿起腳下生鏽的銀色保溫杯,看了她一眼“什麼事?”
她吞咽了下,裝着膽問“我能問問這畫誰畫的嗎?”
老頭虛了一口氣,把保溫杯夾在腿中間,單手熟練的擰開保溫杯,慢吞吞的喝上了一口,聲還挺大..
然後又上下打量她一眼,看了眼她棉服裡的校服“你學校學生畫的。”
“有名字嗎?”姜頓刨根問底,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裡的那個名字。
姜頓剛問完,老頭看上去就不耐煩了“你買不買,不買趕緊走。”老頭撐着躺椅起身,又摸出了拐杖。
姜頓腹诽這老頭性格怪得很,沒再跟他說什麼,離開了店鋪。
黑色的私家轎車停在了下坡口。
姜頓挂斷了管家打來的電話,又忘了一眼挂在門口的畫,《阿姆斯特丹風光》在暗藍色的小鋪的白熾燈下發着動人的光亮。
姜頓沒問到畫家,有些不甘,可也隻能離開了。
“媽?”姜頓剛坐上車,就看到了坐在後座的程敏。
程敏接上電話“剛接到姜頓,我們馬上到。好,麻煩你們等一下了。”
程敏挂了電話“你博阿姨,邀請我們去他家吃飯,說是想見見你。”
姜頓:“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博京南家?你為什麼沒提前跟我說一聲?”
程敏沒打算把她的話當回事“我想做什麼還需要通過你的批準嗎?現在必須去,沒有反抗的餘地。”
姜頓又氣又惱:“可我晚上已經有約了!”
姜頓跟周寅約好了在星期五的晚上八點半見面。現在這麼一折騰,肯定要遲到了。她不想第一次約定就遲到。
程敏知道事發突然,她也是剛剛處理完事情,才接到博京南母親的電話的。她剛從歐洲旅遊回來,就指着名要見姜頓了。博家家大業大,程敏肯定不會放掉那麼好的機會。
姜頓現在氣得耳朵都紅了“媽,你不能這樣的呀,你這樣我肯定要遲到了。難道我的朋友就沒博京南的媽媽重要嗎?!”
程敏訓斥她“當然沒有他的媽媽重要!我們跟博家,未來要談的百萬千萬的生意。你的朋友,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姜頓,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點,我們家族的狀況也不是不知道。靳城最近多少商業聯手,分走了我們多少奶酪。如果我們不結隊,我們怎麼繼續能在靳城立穩腳跟。”
見姜頓生氣減弱“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好,下次有什麼事情,我會提前跟你說好的。”
姜頓不理解母親的恐怖的思維,她覺得自己跟母親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姜頓沒打算再跟母親交談,因為根本談不出結果。
姜頓打開微信,點開對話框【Yin:周寅,對不起,我今晚可能會晚點到,家裡臨時有點事,需要去處理,晚點我再聯系你,可以嗎?】
*
“墨霄書鋪”。
書鋪裡的燈壞了,頻幀出現了問題,一閃一閃的。
周寅騎着車從家裡趕來,為了赴約,專程洗了個澡,帶着美術工具,都準備前往赴約地點了。剛好接到老墨的電話,讓他幫忙過來修燈泡。
周寅把車停在了書鋪門口,從單車前籃取出剛買的燈泡。點開手機,熄屏,接完老墨的電話,最後一格電也用完了。
周寅是在轉學後認識墨霄的,他總是把畫拿到他的書鋪給他賣,墨霄性格雖古怪,卻不收他幫忙賣畫的費用,周寅總是過來幫幫忙,互相照應。
周寅:“燈泡怎麼壞了?”
老墨:“我剛剛修了一下别的燈管,估計是電路出問題了。”
墨霄墊着腳站在木凳上,準備擰燈泡。
“我的媽呀!您老都獨臂了,就别折騰了!”周寅趕忙把燈泡放一邊,然後扶他下來。
“您以後要修燈泡什麼的就喊我,反正也是一通電話的事。”
“唉!這把老骨頭!一點用都沒有!”老墨罵罵咧咧的走了下來,看着一八九的小年輕關了閘,又噔的一下站上去,燈泡被取下,動作行雲流水,現在書鋪又陷入了黑暗。
周寅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唠“我那畫,那麼久了一副都沒賣出去嗎?”
老墨又躺回了躺椅上,慢悠悠的說“沒。就是今天來了個丫頭,非得知道這畫誰畫的。我沒理她,把她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