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放下工具,抹了抹圍裙。
“别客氣,真沒關系。”她走到咖啡機那邊,開始做咖啡。
姜頓迷失在了這天南海北的書裡,有些新奇。
“你是三中的學生吧。”跟她那麼一問一答的對話,加上環境優美,姜頓面對陌生人那警惕的心也放下不少。
“是的。”
“我這花店呀剛開,你是來這的第一個客人呢!”女人笑,面目慈和。不過也不難看出女人年歲已大。像是墨霄那一輩的人。
濃稠的咖啡香散進書屋,她從裡面端出來,姜頓已經找了位置坐下。見狀,那咖啡就如同燙手山芋,她哪好意思接。
“阿姨不用,您太客氣了。”姜頓推拒,可那杯咖啡還是落到了她的手裡。
“沒事孩子,你喝吧,就當是給進入這家店的第一個客人的禮物。不必拘謹。”
姜頓不是喜歡婆婆媽媽的人,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回絕就顯得有些沒情商了。
“那..謝謝了。”
女人拿起花壺,走了出去。
一聲響亮的聲音從馬路對岸傳過來“李茉,可别把那傻孩子拐跑了!”
這不是墨霄的聲音?姜頓忙放下咖啡往外走,怎麼又有這老頭的事?
墨霄靠在圍欄上,朝兩人昂昂頭。
“師傅?”
女人悟過來,原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墨霄口中的“象棋下的像牛糞”“很愛鬧騰”的孩子。
李茉噗嗤一聲笑起來“原來你就是姜頓?”
墨霄在欄杆上喊“誰是你師傅,别亂喊。趕緊過來把象棋下了!下了象棋再說後邊的事!”
墨霄轉身回了書鋪。
姜頓才發現墨霄和李茉認識“對,您和師傅原來認識。”
“我跟那家夥是很久的朋友了。他性格就那樣,口直心快,你别介意啊。”
姜頓擺手,心裡忽地升起一種“我的老天爺居然有人能懂這個老頭有多難忍受嗚嗚嗚”的心情。
姜頓坐原位,繼續聽李茉說:“我都習慣他這個性格了,我店在裝修的時候,他對我表示不滿了,還罵我說我過來搶他生意。”
李茉搖搖頭,字裡行間都表示了對墨霄的了解。
“我是他的老朋友了,自從老于去世後,兩人就一直這麼互相扶持過來的。”姜頓注視着那雙能夠訴說故事的眸子,看到了淡淡的淚光。
姜頓多少也聽出來了其中的人物關系,她壯着膽子問:“老于,是師傅的妻子嗎?”
李茉不輕不重的嗯一聲,望向欄杆的方向“說起來,算是你師母呢。”像是有些苦中作樂,她喃喃自語“墨霄他…不容易的。”
兩人的對話似乎也隻能告一段落,畢竟初次見面,再深的事情也不方便了解。兩人都懂得分寸。
“那我先過去了,謝謝您的咖啡。”
李茉朝她擺手“不用客氣,既然是墨霄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徒弟。以後常來啊,咖啡不值幾個錢,要的話姨給你沖。”
李茉素淨的模樣與初初打下來的陽光相映襯,她站在金光裡,整個人散着溫柔的光。
姜頓找招着手離開。
往上坡走的時候,就聽到了争吵的聲音。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上坡傳下來。
“你給不給換,我兒子昨天剛買的!”
“滾!你們臉都不要了?這麼大個墨印在上邊,換了别人買你剩下來的垃圾是嗎?”墨霄聲音也很大,不過相比那個男人的聲音,墨霄顯然還是沒了能喊的強氣力。
姜頓聽事也聽出個大概來,上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帶着男孩的中年男人正推搡着墨霄。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我讓你給我換你沒聽見?”墨霄本來就獨臂,反抗起來哪是壯年男人的對手。
那男人眼看就要闖進去拿新的字帖,墨霄神色嚴峻,在這溫度适宜的春天裡,竟流出了緊張的汗水。
回顧着墨霄往日那股兇狠勁,還以為他是無堅不摧的。但今天看來,他已是實打實的一位老人,而且還斷了一根手臂,便變得更加弱勢。
再怎麼強大的人,總會有脆弱的一面啊。
“你他媽個殘疾人,給我滾!”
姜頓握緊了拳頭,即使她力量再渺小,即使她的力量再沒有那個壯年男的力量大,即使墨霄還從未把她認定為徒弟…
可那些,都不重要..不是麼?
姜頓屏進力氣朝書鋪的方向大喊“你們要惹事出去惹!”
因為害怕被按在地上暴打,姜頓的聲線都發抖起來。可她還是要幫墨霄說話。
小男孩看着像剛上幼兒園,就那麼害怕兮兮的躲在父親的後邊。身後的樹上,在小憩的黃紋小貓也被驚醒,“喵”一聲舔了舔爪子。似乎也有點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