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姜頓深吸一口氣。“就送到這吧。”
“你有事想告訴我?”
這一刻,姜頓才擡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如墨的眸子裡,載着淡淡的冷意,像是她剛才說的話,在她内心起不到一絲波瀾。
姜頓嗤笑,嗤笑自己真的看錯了人。他或許根本不在意他的母親是他人家庭中的插足者,也不認為自己的存在有什麼錯。
“周熠臣你認識吧。”
周寅的臉色終于變了,在姜頓看來,更像是虧心事被拆穿後無所敦促的惶恐。
周寅從不向任何人說過他家裡的事,甚至外界也鮮少得知。
“認識。怎麼突然說他?”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有事扯到無關的人。
姜頓眼裡的淚花溢出來,豆大的淚珠落在地下,聲音小小的,她心裡的聲音卻浩大“從始至終,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了。”
對于姜頓來說,這是一場豪賭,一場賭輸了,就要承受和周寅分離結果的豪賭。
她捏緊了手掌,指甲幾乎穿進肉裡。
周寅看着她,皺着眉頭,似乎在深思,他不明白今天的姜頓怎麼了,他沒日沒夜照顧母親,已經耗盡了全部的精力。此時此刻,他隻希望姜頓能理解自己。
姜頓胸腔止不住顫抖“你有事瞞着我對不對,關于你家裡的事,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她望妄想,周寅的坦誠,或許還能挽救她們之間的關系。
周寅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說“姜頓,我這幾天都很累,我已經在盡力答複你的問題。我不知道你今天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但關于我的家裡人,我真的無可奉告。也可以認為我是無權奉告。”
“你對得起你的家人嗎?”本身就是這樣複雜的身份,怎麼可以這樣坦然的說出無可奉告這樣的話。
周寅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我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畫我的畫,過我的日子,我對不起誰了?”
這是姜頓第一次看見周寅生氣的模樣。
“你肯定也覺得你媽媽和你的存在都沒有錯吧。”姜頓忽然想起在學校的那天,他讨論莫奈,讨論畫作的模樣。真摯又誠懇,原來,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
莫奈追逐夢想,脫離父母的控制,抗衡社會對他歧視的目光,在病痛的折磨下,還是堅守夢想,對于妻子的愛,更是到死亡來臨時都保持忠貞。
一個無法判斷事情是否道德的人,又怎能配與莫奈相提并論。
“周寅,以後就别談論莫奈了,你還不夠格。”
“我們沒對不起任何人,難道活着都成為一種罪過?我忽然有點慶幸那天沒有接受你的幫忙,如果接受了,指不定現在還要罵我們是窮鬼。”
周寅走過來,落下最後一句“所以我從來不屑跟你們這種人相處,你們口中的友誼,隻是為了打造自己善用的手段。忘了跟你說,你剛剛不是問我,我把你當什麼了嗎?我把你當成了小醜,隻是無聊時候就逗逗,不無聊就踹開。”
“姜頓小姐,你的慈悲之心,真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但在我這,跟腳下的垃圾沒什麼不同。”
他決絕的轉身,一同帶走她的感情,憐憫...
外邊的雨伴随雷聲轟鳴大作,姜頓内心的某一處,在此刻全面破碎。她沒有比任何時刻更讨厭眼前的人,除此之外,還憎恨自己對他那未消盡的感情。
昔日的美好,在姜頓的腦海裡回放,然後如這跌落如地的雨滴一般,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