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畢業的院校是諾貝爾獎得主的搖籃,高懷禮懷着朝聖的心理前往,地鐵卻因遊行變得擁堵不已。
“跟緊我。”他将小玉的手抓緊。
“嗯。”小玉跟他五指交纏,“我發現你也不會說英文,是不是!”周圍亞裔面孔少,小玉十分活潑,開朗大笑。
“這玩意兒有啥好學的。”
高懷禮揪她的鼻子,她吐舌頭皺皺鼻子,忽地攀着他的肩膀和他深吻。
人群為他們歡呼,高懷禮情不自禁閉眼,撫摸小玉光滑的臉龐,尤其留戀她披在背上的一席錦緞黑發。
他想象面前的是身穿藏青色百褶短裙、懷抱超厚醫學教材的沈翎。
十八歲的她有多美?
高懷禮有段時間天天網上沖浪沈翎的名字,幸好她在哪兒都是風雲人物,常出現在校友的FB和INS上。
無論是被偷拍還是照片主角,她都無一例外地優雅美好。
沈翎最常穿襯衫,剪裁貼身,包裹着她姣好的胸脯曲線,鎖骨纖嫩,袖口的細白胳膊皓如羊脂。
高中畢業典她盛裝出席,戴象征奧威爾爵士家族的孔雀羽毛胸針,修長脖子微微彎着,小小的銀鑽皇冠讓她像個公主。
有一點比較讨厭,照片裡她身邊總有個陰魂不散的英國佬,後來才知道那是安德魯·奧威爾。
沈翎說安德魯跟她不對付,高懷禮沒反駁。
那雙淡綠色的鷹眸明顯是喜歡沈翎。
列車進站了,轟鳴打斷了高懷禮的幻想,他睜開眼,卻被一擁而上的人流裹進了車廂,小玉的手扯掙脫了,被擠得東倒西歪。
“小……小姨!”高懷禮喊道,推搡人群,“讓開!”
人群像專門跟他作對,他越推越沒處落腳,車廂門在他面前關上,高懷禮錘了下地鐵,暗罵。
小玉則在站台上眼睜睜看着地鐵開走,她往後退,退到大樓梯,不小心踩到了人,她抿嘴瞧了瞧,對方身穿警服,高鼻深目,肩别蘇格蘭場警銜。
“沈,時間不多了。”
“跟緊高懷禮,别讓他丢了,他情緒不太穩定。”
開口便是純正的英腔,要說跟平常的沈翎有哪兒不同,也隻有她遙望地鐵軌道的眼神充滿擔憂。
沈翎跟随警車馬不停蹄前往療養院,方決已等候多時。
他本想親自去接沈翎,但沈翎說高懷禮的警惕性很強,就算是在試圖李代桃僵騙過全世界,方決也最好少在他面前晃悠,以防他起疑。
黃露朵被安排在同一航班,她見到韓玉便大哭不止,方決怕韓玉受刺激,便把黃露朵隔離開來。
沈翎一到,見過母親,黃露朵跟兩人在車上見面。
“你,你是小玉姐姐的伢崽?”
黃露朵曾經在海鮮大排檔做服務員,卻也成了拐賣團夥的目标,這幾十年她幹的是低等傭人的活計,雙手粗糙,頭發花白,骨瘦嶙峋,唯有一張圓臉看得出年輕時的嬌憨。
“是的,露朵阿姨。”沈翎一手牽着母親,一手牽着黃露朵,“我是沈翎。”
“你親生父親是誰?你多大了?”
“28了,我沒有爸爸。”沈翎道,“阿姨,我給自己取的名字,我喜歡沈字。”她在椅背上畫出一個勾,“多美,是嗎。”
“是啊是啊,妹崽,你比你媽媽還美,你像月亮一樣美。”
黃露朵鄉音不改,說着說着又哭了,她端詳沈翎的臉,像要尋找能夠寄托故土愁思的模樣。
韓玉精神不好,暈車,沉入女兒的懷中睡去,手還握着沈翎不放,沈翎抱緊母親,說:“露朵阿姨,我們回家開庭,清算他們的罪孽。”
“抓了嗎!真的抓了嗎!老天啊,他們這些渣滓還活着,跟我一起被賣的好多人,都早就走了,老天,太不公平!”
“阿姨,我媽記得的東西不多,辛苦你多出庭作證了。程邦泰死不足以抵罪,他孫子還活着,仍負隅頑抗,隻要闫、程等人到案,逐一開庭定罪,一定會還你們公平。”
沈翎将她卧底配合調查的細節娓娓道來,黃露朵聽得很認真,車子裡隻有沈翎冷清的聲線,如同一股涓流洗滌着人的神智。
方決坐在前排,看了看後視鏡,拉低帽檐,隐去眼中的迷戀。
将韓玉等人送上飛機,方決聯系接駁車送沈翎離開,這也是兩人約好的。
“你要的鞋。”
方決拿出一個購物袋,沈翎坐下換掉銀色運動鞋,穿上方決買的類似款,再次用裙擺遮住鞋面,松了口氣。
“差點暴露了,懷禮的心真細。”沈翎将銀色運動鞋放回鞋盒,交給方決。
方決挑眉:“我直接扔喽?”
沈翎道:“幫我收好,帶回南江,先放警局吧。”
方決:“你在這小子身上留的漏洞比他的心眼還多,翎,我有理由認為你是蓄意的。”
“關心則亂,等你有了在意的人,也會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