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眼看天氣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忽一陣倒春寒,又把人們打了個猝不及防。
針線房前天派人來給年婳裁剪春裝,年婳本還說能把棉衣襖子換下來,誰料夜裡突然刮起來一陣大風,第二日再開門,院中冷的人直縮脖子。
“得給造化和百福也做兩身衣裳,約摸着還要冷上半個月,它們這毛短的很,耐不住凍。”年婳坐在熱炕上,摸着造化渾圓的肚子,計劃着今日的安排。
把這兩隻奶狗接回來的第二日,四爺就否了年婳取的“大黃”“大黑”,理由是這名兒聽着太俗氣,像是田野間跑着的野狗。執卷想了半晌,四爺給倆狗崽子賜了名,黃的叫造化,黑的叫百福。
一旁的年婳聽完偷偷吐槽:這名字也沒見多高雅啊,和她的“大黃”“大黑”分不出高低。
但四爺是主子,人家說了算,何況這倆名字也實在吉祥,和兩隻狗蠢萌的外觀十分搭調。
“你幹脆差人把狗窩一并做了,就在院兒裡東牆角安兩個狗窩,那地方空着正合适。”
年婳這邊還未說完,便聽四爺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得,這人最近也是真的閑,快把她這西小院當自己的住處了,有事沒事都要來坐一坐,吃個飯蹭個夜宵,再順便留宿做點羞人的活動,簡直把年婳這邊當一條龍服務。
“還是爺想的周到。”
年婳見他進來,擡臉揚起一個笑,剛準備行禮被四爺擺手攔住:“都說了你我之間以後不必來這一套,怎麼,聽不懂話?”
“懂懂懂。”年婳的屁.股又落回原處,笑着轉移話題道:“四爺當日還打着我的名頭養狗,我看哪裡是我要養,您分明自己也愛極了這兩隻狗崽子。”
胤禛沒有否認她的話,隻指着在地上轉圈咬自己尾巴的百福道:“這家夥蠢的讨喜,果真什麼人養什麼狗。”
年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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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十五這日,福晉照例要去宮中給德妃娘娘請安,李側福晉一早便去正院候着了,态度難得放得低,要跟着進宮的意圖十分明顯。
“你這肚子也有五個月了吧,最好還是少走動,免得動了胎氣。”福晉瞟了一眼李側福晉的肚子,語氣淡淡的。
李側福晉撫着肚子笑道:“宮裡的太醫前些日子跟我說,近來多走動些,反而有利于生産,老些日子沒見娘娘了,二阿哥和二格格也想祖母了,我想着把他們帶過去,額娘見了也高興。”
這話着實戳中了福晉的痛處。大阿哥近些日子又病了,想去宮中是不可能了,這種承歡膝下的活兒自然還得李氏那兩個孩子來幹。
福晉本就因為大阿哥的病心中煩悶,如今看見李氏那一張笑臉,更是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成,命人收拾了一同去便是。”
撂下這句話,福晉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未給側福晉,轉頭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側福晉挺着肚子美滋滋地回了住處,開始着人給兒子女兒換衣裳,今天她可是把所有的籌碼都帶上了,她就不幸德妃娘娘不給他們娘三個做主。
四貝勒府的馬車在宮道上悠悠地走着,二阿哥正到了學說話的時候,一路上咿咿呀呀試圖吸引姐姐的注意力,偏偏二格格不想理他,惹得二阿哥更加鬧騰。
福晉端坐在前面的馬車裡,聽見後面飄來的孩子嬉鬧聲,忍不住一陣恍惚。
她的弘晖還是太孤單了,孤零零的一個,連玩鬧也隻是和太監奶嬷嬷們一起,如今又在病中,她若忙起來,弘晖便也隻躺在一旁的榻上盯着她看,那模樣常常讓她忍不住揪心。
若是弘晖有個弟弟......
馬車踩在青石磚上,發出一連串規律的節奏,福晉的思緒也跟着拉長。
永和宮裡,德妃正在跟底下人商量十四阿哥的春衣樣式。十四個頭長得快,平常又好動,每件衣裳她都要細細過問,總怕兒子穿上窄了不舒坦。
萬歲爺寵幸人也是一陣一陣的,如今宮中得寵的是敏妃章佳氏,連南巡都被貼身帶去了。至于她們幾個老人,雖憑着孩子在萬歲爺心裡有幾分地位,但近兩年侍寝的次數已經不多了。
德妃向來在此事上想得開,既然萬歲爺來的少了,她便把大半精力都放到老十四身上,胤禵現在還未開府,她得珍惜他還住在宮裡的這幾年。
德妃這邊正胡亂想着,外面通報四福晉帶着貝勒爺的阿哥格格們來了。
德妃臉上帶了笑,也擡頭去看,見到挺着肚子的李氏,面上一愣,又轉瞬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