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親額娘抓住質問,且李氏的臉色委實算不上好看,二格格平日裡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弟弟死了,嬷嬷說弟弟要被埋到土裡,雅爾檀這輩子都看不到他了......”
二格格一邊哭一邊說,沒有留意到額娘在聽到她這話時一下子癱軟了下來,雲嬷嬷驚呼了一聲,嘴裡喊着“主子”便要去扶。
屋内響起一聲比二格格更為凄慘的啼哭,乍一聽上去像是什麼野獸在悲鳴。
胤禛聽不下去了,掀了簾子進去,看也沒看躺在榻上痛哭的李氏,率先捂了二格格的耳朵,将孩子送至門外交給嬷嬷們照看。
“爺......”看到胤禛的身影,李氏猶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掙紮着便要起來訴苦:“爺......咱們二阿哥好苦啊!他怎麼會突然得天花,他那麼康健,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李側福晉的表情已經狀如瘋癫,似是想明白了什麼,激動道:“是福晉!是福晉對不對?為什麼好好的她要帶大阿哥到廟裡住,是不是就是為了躲天花?福晉一向嫉妒我們二阿哥比大阿哥身子硬朗,準是她做的,爺您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李側福晉一聲比一聲凄厲,仿佛認定了福晉就是什麼冤魂厲鬼,生生把她兒子的命給索走了。
“李氏。”胤禛的表情如水一般沉靜,出口的話語也不帶一絲感情:“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随便誣賴旁人。倒是我這裡查出來一些東西,不僅和二阿哥的死有關,和你也有不少關系。”
胤禛說完,示意一旁的蘇培盛把當日查到的東西如實彙報給李氏聽。
雲嬷嬷在一旁跪着聽,蘇培盛說一句,她一顆心就跟着往下沉一些。她當初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為了幫劉格格争寵找了個梳頭丫鬟,竟然能惹出這麼多事情來,還生生害死了二阿哥。
“所以,孩子是你自己間接害死的,如果沒有他親額娘在府裡生事,二阿哥說不定能健健康康長大,你也能看到他成婚生子。”
胤禛是知道怎麼懲罰人的,字字句句都往側福晉心口戳。
“這不可能!”李側福晉完全不能接受這一事實,淚眼朦胧地看向胤禛,委屈道:“這怎麼可能是真的,我隻不過動用關系給劉格格找了個丫鬟,我的二阿哥怎麼可能會因此死?要怪......要怪就怪那年氏不吉利,奪走了我的恩寵,還克死了我的二阿哥!”
說完,李側福晉再次捂住臉哭起來。
胤禛都險些要被氣笑了,在他記憶裡,李氏雖然愚蠢,但也是個溫柔明事理的性子,怎麼事到如今,經還能把這種不相幹的事怪到年婳頭上。
“你實在是無可救藥!”見她提及年婳,胤禛也動了氣,指着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李側福晉怒道:“我不管你心中要怨恨誰,但從今日起,我會命人死死盯住你和你院中的人,三阿哥和二格格還小不能沒有額娘,我念在兩個孩子的份上保留你側福晉的品級,一切吃穿都照舊供應你,但我不會再踏入這院中一步。李氏,你好自為之!”
一番話說的忒絕情,連一旁的蘇培盛都忍不住看了自己主子兩眼。
至于李側福晉,隻是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連哭都忘了。
雲嬷嬷最先反應過來,跪着膝行幾步,對着自己臉就是幾巴掌:“主子爺,先前那些見不得光的主意都是老奴安排的,您别跟側福晉置氣,側福晉滿心滿眼都是您啊!三阿哥還小,您怎麼能從此不來東院呢,三阿哥和二格格不能沒有阿瑪啊主子爺!”
胤禛無視雲嬷嬷的求饒告罪,冷淡道:“我要見三阿哥和二格格,自然會讓人帶他們去前院,兩個孩子有這樣的母親更要好生教誨。至于東院,我不希望再查出府中什麼腌臜事的時候聽到有東院的參與。”
胤禛說罷,再也不顧李氏和雲嬷嬷的祈求哭訴,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了此處。
胤禛一走,雲嬷嬷這才顧得上去扶癱軟在地上的李側福晉,主仆倆的内心方才都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李側福晉更是突然得知了大兒子的死訊,一張臉變得煞白,此刻像一截木頭一般任由雲嬷嬷扶着躺下。
雲嬷嬷憂心忡忡地給她蓋好被子,想着還是去尋個太醫來看看,四爺方才雖然絕情,卻沒說要短了東院的醫藥用度。
“嬷嬷。”榻上的李氏虛弱地開口了:“去,想辦法差人給德妃娘娘遞話,眼下隻有德妃娘娘能讓四爺改變心意。”
雲嬷嬷嘴上“诶”一聲,心底卻愈發苦澀。
德妃娘娘......聽前院的下人說,前幾日惠妃去了一趟乾清宮,出來後萬歲爺便去永和宮發了老大一番火,還命德妃娘娘在宮中靜心思過,這中間四爺未曾為自己額娘求過一句情。莫說護着主子,德妃娘娘恐怕現下都自顧不暇。
七月的早晨,日頭并不像午間那麼毒辣,金燦燦的日光走廊穿牆落在院中,分明是一派生機之景。
雲嬷嬷逆着日頭擡頭看了看天,卻覺得渾身洩氣。四爺說,他往後不會來這東院了,那主子的日子可該要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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