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明媚而又柔和的陽光映着薄紗的窗戶,照進了新射殿的内殿。
李隆基和楊玉環皆已洗漱完畢,方才傳膳不久,正依偎在貴妃椅上相互說着體己話。
李隆基一手攬着貴妃的腰肢,張開嘴,将新剝好的、果肉白嫩的荔枝,連同貴妃那青蔥細嫩的手指一同含入口中。
這時,外邊來報:“啟禀陛下和娘娘,陳大将軍求見。”
李隆基略微點頭:“讓他進來。”
不消片刻,陳玄禮便自外邊的正殿走了進來。
他身着一席甲胄,唯有頭盔摘了下來,一手攬着頭盔擱在腰間,因着身形挺拔,姿态筆直,這一路自外面走過來,身上的铠甲铮铮作響。
若是昨夜安祿山見到的陳玄禮是這副裝束,那麼前者怕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容地說出那番話語,隐晦地自報家門了。
長安城内姓陳的侍衛自然大有人在,可是能在城内身穿铠甲的陳侍衛嘛... ...
龍武大将軍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
此時李隆基見到陳玄禮前來,攬着貴妃腰肢的手緩緩放了下來,稍稍擺正了姿态,擡眼道:“查出來了?”
陳玄禮朝着陛下拱手:“回陛下,那人的身份已經查到了。”
他這般說着,略微擡眸看向陛下身側的貴妃。
貴妃娘娘和已經故去的武惠妃都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女人,兩人都生着花容月貌,傾國傾城,隻是性格卻是有着極大的不同。
武惠妃野心勃勃,三番五次插手内政,甚至于為了皇後之位,陷害了三位皇子,故陛下雖寵愛武惠妃,到底也未曾專寵;
而貴妃娘娘卻是極懂分寸的,盡守宮妃本分,從不過問政事,因此陛下自從召娘娘進宮後,是真真正正地再沒有瞧過其他嫔妃一眼。
往日裡娘娘遇到陛下處理公事之時,都會主動退避,隻是今日怎麼... ...
他這般想着,楊玉環已經開口了:“陳将軍是不是查到甯兒的救命恩人了?”
婉轉悅耳的聲音中多了幾分焦急。
陳玄禮看了陛下一眼,見後者并未阻攔,于是颔首道:“回娘娘,是的。”
聞言,楊玉環當即看向自己的丈夫。
她那雙潔白細嫩的胳膊環住了李隆基的手臂,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眸裡平添了幾分乞求:“若是有關甯兒的救命恩人,可否讓臣妾也留下旁聽?”
若是有關其他的事,哪怕是關乎自己的娘家,她也決不會插手半分,唯獨她的甯兒,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兒啊... ...
而李隆基自然也是知曉貴妃愛女心切,他溫柔地拍了拍貴妃那光滑白皙的手背,溫聲道:“自然,這是咱們的家事。”
随後他便扭過頭看向陳玄禮:“你說吧。”
陳玄禮當即道:“是。”
“此人名叫安祿山,今年正值弱冠,乃是東北胡人,出身營州柳城,如今官任幽州節度副使,兼任平盧兵馬使。”
“胡人?”楊玉環驚訝地捂住嘴。
然而李隆基卻是略微一挑眉:“那個安祿山,今年才二十歲?”
安祿山,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此人骁勇善戰,大概從三四年前開始,幽州讨伐契丹和奚兩個部落的捷報裡就開始出現這個人的名字,至今未嘗有過敗績,是個猛将。
那個安祿山的幽州節度副使,也是他欽擡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安祿山,居然今年才二十歲。
他還記得昨夜陳玄禮遞來那個安祿山的原話,說的可是“一個戍邊的小武将”。
真是夠“小”的啊。
陳玄禮颔首應道:“此人雖年輕,但軍功累建頗豐,幽州數封往來捷報中稱其‘骁勇’。”
“另,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也十分看重此人。”
李隆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張守珪戍邊領兵已有二十餘載,能被他看重的後輩,定然是個人才。
李隆基這般想着,卻見到高力士走上前來,含笑看着他:“陛下,早膳到了。”
“行。”李隆基說着沖陳玄禮擺了擺手,随後從貴妃椅上站起身,“此事朕已知曉,你先下去吧。”
陳玄禮又行一禮,轉身欲走,李隆基忽然喊住他:“你再去偏殿一趟,看看甯兒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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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歲的孩子,本就還是覺多的年紀,又因着昨夜耽擱得實在太晚,因此今日直到天已大亮,李婉甯才堪堪從睡夢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早有小宮女守在榻邊,見她醒來,伺候她穿衣洗漱。
李婉甯任由小宮女們在她身上折騰來折騰去,給她穿上了專為今日生辰宴準備的鵝黃色襦裙,将她佩戴在胸前的那枚翠綠色玉石正好,又給她梳好發髻,最後給她的小腦袋戴上了一整套華貴的翡翠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