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含笑道:“陛下果然慧眼識珠。”
李隆基笑着将這封捷報翻過,拿起了下一封來自靈州的奏疏——
靈州節度使韋光乘調任衛尉卿上将軍,接任者上薦王忠嗣。
“薦任忠嗣?”李隆基沉吟道。
忠嗣那孩子不愧是從小在宮裡養大的,長大以後骁勇善戰,屢建奇功,想來也是備受同僚推崇。
說起來,那孩子在河東節度使的位子幹了也有一年了,軍功卓著,想來再兼任一鎮節度使應該問題不大。
這般想着,李隆基看向侍奉在側的高力士:“你覺得如何?”
高力士恭敬道:“王忠嗣将軍承陛下教導,有勇有謀,自任河東節度使後功績斐然。”
這意思很明顯了,高力士覺得讓王忠嗣接任靈州節度使,不錯。
李隆基微微颔首:“傳李林甫進宮。”
……
彼時,宰相李林甫正在自家的正堂内喝着茶。
而在他的下首座,正坐着滿臉笑意的楊钊。
院外,十餘個奴仆将成箱的錢财珠寶搬進府庫。
李林甫瞥了一眼院外的箱子,以及忙碌的下人們,再擡起頭時,臉上已經布滿了笑意。
“楊員外的意思,李某已經知曉了,楊員外志向遠大,李某自當鼎力相助。”
真不愧是貴妃娘娘的外戚啊,不過一個度支員外郎,就已經這麼有錢了。
話說這小子明明是貴妃娘娘的族兄,怎麼八年來才隻升了一次官?
這其中定然有貓膩。
不過這些就不是自己該管的了,哪怕這小子和貴妃娘娘私下有嫌隙,他們也是同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無論如何都不會撕破臉的。
這般想着,李林甫看向楊钊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深意。
而此刻楊钊的臉上已經堆滿了谄媚的笑意:“世人皆道李相公明查聖意,深得帝心,下官的仕途,可就全都仰仗相公了。”
聞言,李林甫的心裡逐漸泛起冷笑。
這個楊钊不過市井無賴出身,才學淺薄,全仰仗他那受寵的族妹,能得一個度支員外郎已是不易,如今居然還想要往更高處爬。
不過這也正好,像這種笨蛋,朝中越多越好。
笨蛋越多,能威脅到他的相位的人也就越少。
李林甫雖看不起楊钊依靠裙帶關系上位,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就因為這層裙帶關系,他最好對這個小員外郎禮遇相待。
這般想着,他含笑看向楊钊:“李某必定盡力而為。”
這時,有下人匆匆步入正堂,附到李林甫耳邊低語道:“相公,聖上有旨,傳您入宮。”
李林甫略微挑眉,待下人離去後,起身送楊钊出門,而後騎馬入宮面聖。
·
數日後,河東節度使王忠嗣入宮觐見陛下,加任靈州節度使。
而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營州與契丹邊境,安祿山正帶着手下的軍隊接近日連部落。
至夜裡,李豬兒悄悄地走出了軍帳。
他站在軍帳外,左右環顧四周無人,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蹑手蹑腳地往軍營外走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暗處,有一個人已經悄悄盯上了他。
等到李豬兒走出軍營以後,他來到了一個相對偏遠僻靜的地方,朝着空中吹了個口哨。
少頃,一隻黑鷹不知從何處飛來,在夜空中不斷地盤旋、下落,最後落到了李豬兒的肩頭。
李豬兒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條,塞入了綁在黑鷹腿上的信筒中,而後伸出手輕撫着黑鷹光潔的羽毛,用契丹語對着黑鷹低語了幾句。
随後,黑鷹展開它那寬大雄偉的羽翼,重新融入了夜色之中。
今夜天氣陰沉,烏雲遮住了月色,狡黠的黑鷹選擇了在低空中飛翔,卻沒有想到,這正巧給了有心人機會。
黑鷹才剛飛了沒多久,忽地翅膀處傳來了劇痛,疼得它自空中掉落了下來。
随後,它的翅膀便被一個人扯住了。
它擡起那尖銳的爪子,登時在那個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随後使勁揮動着翅膀想要掙紮出那個人的手中。
鷹幾乎是天空中的王者,力氣之大可翻江倒海,破空的翅膀幾乎如利刃般鋒利,然而對方竟也是極其得兇猛強悍,黑鷹用盡了力氣,居然仍舊掙脫不開。
對方用契丹語暗罵了一聲:“真是個畜生!”
而聰明的黑鷹居然聽懂了,對方是在罵自己,向來訓練有素的它也忍不住張開口,想要發出警告的叫聲。
但随後,它的頭便被對方打了一拳。
黑鷹氣急了,朝對方猛伸過頭,想要用銳利的尖喙去啄對方。
一人一鷹,在昏暗的夜色中纏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