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滿屋的東西都是真的?!
安父見她呆愣着沒反應,幹脆從那堆禮物裡扯出了一匹布,塞到她的手裡。
“你自己摸摸!”
“這可是上好的綢絹!”
“有了這些東西,别說咱倆後半輩子不用愁了,就連老大和老二都能跟着過上好日子!”
“安祿山如今是營州都督,若是咱們能和他相認,那咱們就是都督的父母,以後誰敢不彎着腰見咱們!”
安母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綢絹,陷入了沉默。
這綢絹絲滑細嫩,上面的繡花紋樣華貴而又精緻,她這輩子都沒用過這麼好的料子。
曾幾何時,她的雙手也是如這手中的布料一般細嫩的。
那個時候,她有着一個不錯的郎君,日子雖說不上富足殷實,但也還算過得去。
... ...後來,全因為那個孽子的出生。
她年紀輕輕就喪夫守寡,還帶着一個身負不祥的拖油瓶,任人輕視唾棄。
都是因為那個孽子!
自己因為這個孽子吃了那麼多苦頭,如今他是發達了,可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卻全都一去不複返了!
安父望見妻子眼中不斷閃爍着濃烈的不忿與怨毒,當即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他和面前這個女人同床共枕十六載,太了解她了。
她把自己這些年來受到的所有苦難,全都歸結到了她兒子身上,因為隻要這樣,她遇到的一切不幸和憤怒就都有了發洩的餘地。
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兒子,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不祥之子,否則她過得一定會更好。
如今她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步步身居高位,之所以覺得氣憤,更多的是她在氣惱兒子發達以後居然沒有回來報答自己。
畢竟她可是養育了兒子整整十四年,為了這個不祥之子,她這十四年來吃了多少苦頭,可是他現在日子過得滋潤了,居然都不回來找自己,帶着親娘一起吃香喝辣。
可是她也拉不下臉主動去找這個兒子,畢竟她從前對這個兒子動辄鞭打,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現在讓她去服軟,怎麼可能?
現在不可能也得可能了!
安祿山反正是不會來找他們了,要是他們再不去找安祿山,那這到嘴的肥肉可就都飛了!
這般想着,安父連忙趁熱打鐵道:“你既然覺得生了安祿山這個兒子害你受了委屈,那你就更應該去找他,跟他要點什麼不是?不然些年來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你看看你手裡的布匹,這還是他的下屬們送來的,那他自己手裡指不定還有多少比這更好的好東西呢!”
“咱們就應該再跟他多要些這樣的好東西,讓他給咱們換個寬敞些的新院子,再買幾個聰明會做事的奴婢,衣服吃食都要最好的,畢竟咱們可是都督的父母!”
被丈夫目光炯炯地看着,安母深吸了一口氣。
她靜默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沒錯,她就應該跟那個孽子把這些年來吃的苦都讨回來,不然自己這些年來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你想明白了?”安父驚喜地看着妻子,“你想明白了,那咱們就挑個好日子,去找他去!”
“還得早點給他把親事定下來!”安父說着就要往外邊走去,“要不是我安家的姑娘們都大了,已經嫁人了,給他說個自家的妹妹做媳婦才是好的!”
然而安母聽見丈夫的話,卻是咬牙切齒道:“還要給他說親?!”
他哪裡有資格娶媳婦!
自己因為生下他才守寡,帶着個拖油瓶含辛茹苦四年才再嫁,結果他現在還要自己去幫他說親?!
“你看看你,又不樂意了!”安父不忿地看着她,伸出手指了指滿屋的禮品,“這些東西你是要還是不要?”
安母不說話了。
最後,在滿屋錢财布帛的誘惑下,在丈夫苦口婆心地勸導下,安母終于卸下了心裡的膈應,同意去到安祿山府裡給他說親。
順便,再跟他讨要些好處... ...
不,應該是自己這些年來受苦受累的補償。
... ...
最近,營州境内出現了一夥匪徒,往來于營州和靺鞨邊境,燒殺搶掠,無所不及,以緻邊境百姓苦不堪言。
這夥匪徒往往在營州搶劫完便立即逃到靺鞨避難,等過段時間再回來繼續搶劫,異常狡猾,當地長官多次剿匪不成,無奈上報給了營州都督安祿山。
為此,安祿山直接帶兵在營州與靺鞨邊境紮營埋伏,潛心等待數日,終于将這幫土匪一網打盡。
待到将那幫匪徒斬首示衆以後,在外奔波了許多日的安祿山終于能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