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澄一時想不起姚蔚然為何考校書郎,隻隐約記得女主昭王認識他的時候,他好像已經因為什麼緣故,不再去編書了——男主的背景介紹,跟霍家關系不大,穿過來時間一長,她就忘得差不多了。
此時更非回憶的時候,霍宇澄點頭回禮後,就請顔寶華帶路,與姚蔚然匆匆别過——這麼近距離看着長在她審美上的英俊少年郎,沖擊性太強,她屬實有點遭不住。
“這邊請。”
顔寶華帶着霍宇澄一直走到東配殿正中大門才進去,解說道,“南面兩間是校書正字之所,咱們雜著部都在這裡面。”
雜著是傳奇、話本、戲文等講故事一類文學題材的總稱,霍宇澄來這裡上班,倒也算得其所哉。
她很感興趣地四下張望,見大殿正中對着門處設了一張供桌,桌後挂着一幅畫像,桌上擺着香爐、鮮花、鮮果等物,至于畫上人物,不用細看也知道必是梅拂雪。
除此之外,大殿内沒有牆壁隔斷,隻像她前世的公司裡那樣,以桌椅分成一塊一塊的小格子,每個格子裡除了桌椅之外,都堆着一箱一箱的書。
“這些書就是征上來的民間藏書嗎?”霍宇澄問。
“是。”顔寶華答着話,不自覺捏了捏鼻子,然後一指左前方,“霍主事的書案在那裡。”
霍宇澄随着她走過去,鼻端突然飄來一股舊書的黴味,她抽抽鼻子,香爐散發的檀香味立即兇狠地湧進來充斥鼻腔,嗆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霍主事沒事吧?”顔寶華回頭問候,“這裡就是氣味不大好。”
霍宇澄把手爐塞進袖子裡,抽出絹帕擦擦鼻子,問道:“因為舊書多嗎?”
附近桌案後坐着的人聽見她倆說話,都側目打量,顔寶華卻沒有停下來介紹的意思,一邊答道:“對,在這裡得多佩戴兩個香囊,不然鼻子就受罪了。”
一邊将霍宇澄引到書案面前,“這是您的書案。這些是已經編纂進去的雜著,上面有書目,您可以先看看。”
“好,多謝。”上司沒來,先了解下工作進度呗,霍宇澄點頭表示明白。
顔寶華又指指書案另一角放着的包袱,“這是方才霍相命人送來的,說是霍主事日用之物。”
霍宇澄過去打開包袱,見裡面包着茶具、坐墊等物,想是姨母怕她自己拿這些過來累着,提前叫人備好了。
顔寶華看見茶具,想起來介紹:“茶爐在旁邊側殿,不敢放在這裡,怕走水。”
滿殿不是書就是木制品,确實不能有明火,霍宇澄點點頭,看到旁邊有兩箱子書,問:“這些是我要看的麼?”
“應該是,不過霍主事不用急,等楊侍講過來,自有安排。”
霍宇澄已經累了,把坐墊放到椅子上,先坐下去,再不好意思地笑笑:“走累了。”又問,“顔典簿坐在哪裡?”
顔寶華回頭一指:“就在霍主事後面。”
還是近鄰,霍宇澄左右看看,“楊侍講也在這裡……”
她一時不知如何措辭,停了下來,顔寶華卻猜到她想問什麼,點點頭道:“前面就是楊侍講的書案。”
怪不得前面椅子空着。左右兩側都是過道,霍宇澄沒力氣和那麼遠的人打招呼,謝過顔寶華,請她去忙,自己翻看已經編纂好的部分。
這時代娛樂活動貧乏,她又身體不好,讀書是她可以享受到的最有趣的娛樂,所以在發現這一沓冊子裡有不少她沒看過的神仙鬼怪故事時,霍宇澄很快就沉浸進去,直到上司楊泓走到她書案前打招呼,才想起自己在上班。
楊泓倒真像霍錦揚說的那樣,是個“有點腦子的讀書人”,她不但沒有責怪霍宇澄怠慢之意,還笑眯眯地說:“看來我們前頭書編得還不錯。”
霍宇澄順勢誇贊幾句,說今後要同楊侍講多學習多請教。
楊泓本來有些擔心霍相的侄女自恃門第、不服管教,沒想到霍宇澄如此通情達理,絲毫沒有權貴之女的驕嬌之氣,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對這位新下屬更加和顔悅色。
之後霍宇澄随楊泓認識了雜著部其他同事,得到先把已編纂好的内容通讀一遍任務,她有些口渴,便提着茶壺出大門,想去茶房打一壺熱水回來喝。
茶房設在北邊側殿,内裡狹窄,隻開了一扇窗,門内十分昏暗,但霍宇澄還是一進門就看見了姚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