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湛笑道:“我倒忘了,你們集賢殿不像我們事多還都有期限,想偷懶都難。”
霍宇澄心說那能比嗎?你們吏部權力多大啊!不過二姐畢竟大着肚子,她還是反過來關懷幾句,才告辭回房。
第二日照常去集賢殿上班,顔寶華慣常比她到得早,一見她來,就湊到近前說:“那滅門案,我回去問過了,家貧者确實沒錢買毒=藥,她用的是水仙,将整棵水仙,連那蒜頭一樣的鱗莖一起搗碎,趁人不備,丢進張家水井中。”
“大理寺認可這個作案手段嗎?”槽點太多了吧?霍宇澄皺眉問。
顔寶華奇道:“你怎麼知道大理寺不認可?”
“這還用問嗎?這些東西搗碎丢進井裡,水還能是透明澄清的嗎?喝起來味道也不對吧?再說她是用什麼器具帶進去的?”
“嫌犯口供說是用油紙包裹着揣在懷裡。她在傍晚天快黑時翻牆進去,此時張家人在吃晚飯,所以院中無人,她倒完水仙汁就翻牆跑了。而張家一家人毒發都在夜裡,左鄰右舍沒聽到動靜,第二日清晨案發時都已斷氣,因此不知張家是否曾發現井水異常。”
“然後當地官府就稀裡糊塗判了這個案子,還提請大理寺勘劾?”霍宇澄搖頭,基層不行啊,難怪碧海教沒多久就死灰複燃了。
顔寶華道:“已經打回去,讓按察使出面重審了。”
“這等滅門慘案,難道當初辦案時,按察司沒介入?”按律應當是要介入的吧?
“這些我就沒問了。”顔寶華說着上下一打量霍宇澄,“你怎麼比我還像我們家人?我拿下毒那事回去問我祖母,我祖母還以為我終于開竅了呢。”
霍宇澄失笑:“這事還有開不開竅的嗎?”
“有啊,執掌刑獄與别事不同,既要心細如發、小心謹慎,又得好奇大膽、敢于行事。”顔寶華一臉遺憾,“這幾點我全沒有,從小到大,因為粗心大意,不知被罵過多少回。”
霍宇澄道:“你是對這個不感興趣吧?我覺得畫畫就挺好的,不沾染這些人命因果。”
顔寶華笑了笑:“其實我也這麼想。不過你是本身就對奇案懸案感興趣嗎?怎麼一下就能想到點子上?我回去還問了張家可還有近親,家産會如何處置,反被我祖母和表姐追着問我如何想到的。”
“你把我賣了。”霍宇澄故意闆臉,用肯定句道。
“……這怎麼能叫賣呢?”顔寶華幹笑兩聲,“我新近就和你交了朋友,瞞不過她們去。”
霍宇澄歎氣:“算了,誰讓我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呢。”
顔寶華忙笑道:“不欠了不欠了,扯平。走走走,打熱水去。”
那日被姚蔚然發現畫像,雖然過程很社死,但她們倆卻因為這一番經曆,關系親近許多。這種感覺很像霍宇澄前世上大學,初期和同學再聊得來,也還有點距離,但如果一起在帥哥面前出過糗,那絕對就飛速進化為死黨了。
兩人提着茶壺往茶房走,霍宇澄想起來問:“你祖母告訴你了嗎?張家的家産如何處置?”
“說是有苦主,應該是近親,但我祖母不肯再細說了。”顔寶華笑道,“可能是怕我轉頭又告訴你。”
“……”不得不說,她祖母的擔心很有道理,霍宇澄失笑,又有點擔心,“你不會連碧海教都跟她們說了吧?”
“怎麼會?說這個不是找罵嗎?”
還行,沒憨到底。
誰知顔寶華下一句接道:“不過我表姐對你起了興趣,說等哪日大夥都空了,引薦引薦,認識一下。”
霍宇澄開玩笑:“不會是想問我苟紹華的事吧?”
“應該不是,她們府尹大人下令了,既然苟尚書都說是碧海教徒報複,就專心往這個方向查,不要驚擾無關人士。”
“她們是知道當晚……”霍宇澄伸出左手食指,“也在了吧?”
顔寶華點頭:“先前有人沒眼色,去問了颍王府五娘,那位雖沒發作,但把這位搬出來了。”
有端王在前面頂着,霍宇澄安了心,道:“好啊,有機會你引薦引薦,我也挺想認識你表姐的。”
此時兩人誰都沒想到,僅僅幾日後,霍宇澄就見到了顔寶華那位任晏京府推官的表姐程愈,而且并不是因顔寶華引薦,而是姚蔚然牽扯進一樁殺人案,她恰恰是姚蔚然不在殺人現場的時間證人。
姚蔚然自己都不知道的、其實沒啥但說出來就不太光彩、還隐約有點變态的那種時間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