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婆媳關系真和睦。”
“對啊,我都不樂意和劉郊睡,就愛和娘睡。”
“劉郊?”
“是我相公,他做夢總是拳打腳踢,大喊大叫,讓旁人睡不安穩。”
蕭喚月心中恍然,原來叫劉郊啊......她就是為了這人來的。
她希望晚綠能多說點關于劉郊的事,可惜晚綠的好睡眠與劉嬸如出一轍,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徹底睡死過去,砸吧着嘴說起夢話來了,而且還是讓人聽不懂的夢話。
過了半個時辰,蕭喚月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繞過地上的劉嬸,輕手輕腳出了門。
她目标明确地直奔隔壁房間,手放在門闆上猶豫了片刻,就聽見言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放心,那男的已經睡着了。”
“你提前勘察過?”
“嗯。”
“靠譜。”
蕭喚月輕輕推開門,閃身進了屋子。
透過窗縫中擠進來的月光,她看到床上的男人穿戴整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手腕上綁着一根繩子,似乎是防止逃脫用的。
劉郊十分削瘦,興許是生病所緻,連面頰上的骨頭都凹凸可見。即便在睡夢中,他也眉頭緊皺,看起來睡得不大安穩。
“睡着了還穿得這麼嚴實......”蕭喚月湊近觀察了一番。
其實劉郊睡前隻穿了裡衣,且衣帶還沒系好,跟裸睡沒什麼區别。是言隐看不下去,給他把外袍套上了。
這輩子沒幹過這麼伺候人的活兒,言隐下手有點沒分寸,把他擺得過于闆正,像是要下葬。好在手夠輕,沒有将人吵醒。
“睡得真夠死,有人給他晚飯裡下安眠藥了?”言隐戳了戳劉郊的頭,問蕭喚月,“你覺得他會是妖怪麼,妖怪一般不會像他這麼遲鈍吧,這樣都不醒。”
“我沒有火眼金睛,看不出來。”蕭喚月就差拿着放大鏡觀察了,然而并不能分辨出此人有無異常。
欽天監給出的辨别方式是,拿把小刀,從脊背處割開皮肉,若脊骨白淨光潔,那就是人類,若脊骨之間有狀若觸手的薄膜相連,那就是妖類。
這個辨别方法約等于沒用,總不能因為懷疑某人是妖就直接把他的皮割開——凡人的身體素質遠遠比不上修仙者,這麼一搞說不定直接就死翹翹。
蕭喚月正在為難之際,背後關好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她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姿勢僵硬地轉過身去,看見了門縫外晚綠的半張臉,殺傷力堪比恐怖片裡的突臉殺,白日裡讨喜的五官現在顯得有點陰恻恻。
晚綠扒着門框,斜身往裡探,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她:“你......在幹什麼?”
言隐還處于隐身狀态,晚綠隻看見了蕭喚月。
“我尿急起夜,回來的時候走錯了房間......”
“一共就兩個房間,你居然也能走錯。”晚綠打了個哈欠,似乎并沒有生氣,“這是我相公睡的地兒,出來吧,蕭姑娘,我帶你回房。”
就這麼有驚無險地糊弄過去了,多虧晚綠心大,沒有質疑她夜襲人夫。
接下來隻能交給言隐了,但蕭喚月沒有抱太大希望,既然她看不出來,言隐多半也不會有什麼收獲。
這群妖跟以前遇到的不能比,蕭喚月忍不住懷疑它們是變色龍成精,攻擊力不強,僞裝技能一絕,簡直完美融入環境,堪稱炒土豆絲裡的姜絲,讓人瞧不出破綻,除非親自咬一口。
晚綠走過來主動拉起蕭喚月的手,帶她往外走:“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姑娘你不在身邊,吓死了,差點把娘叫起來一起找人。”
“抱歉讓你擔心了。”
“人沒事就行,明天一早,我們送你回去,順便跟你家裡人好好解釋一下,夜不歸宿,他們會很擔心吧。”
“不會,年前我跟幾個朋友來新萩做生意,家裡人都不在身邊。”
“哦,他們居然放心讓你一個小姑娘出來闖蕩。”
“他們對我一向很放心。”
重新躺回那張小床,晚綠貼心的給她蓋上了被子,從背後摟住她,像知心大姐姐那樣一拍一拍地哄她睡覺。
過于親密的社交距離,讓蕭喚月感到有些不适應,但也是種新奇體驗。她聽着晚綠在耳邊哼起搖籃曲一樣的調子,沒過多久,眼皮開始打架,竟然當真昏昏欲睡起來。
但這份安逸沒有持續太久,蕭喚月半夢半醒之間,脊背處的皮膚泛起了癢意,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她衣服裡。
刹那間危機感挾裹了她,困意消失無蹤。
她伸手往後被抓,果然摸到了什麼東西。手感很粗糙,凹凸不平,在被她觸碰到的瞬間立即開始逃跑,無疑是某種活物。
昏暗的光線下,蕭喚月看見了這東西的大緻形狀,有點像放大版的壁虎,尾巴很長,腦袋上有三角狀的凸起......難道還真是變色龍?
蕭喚月正想拔劍斬了它,可那妖怪突然發出一陣駭人的顫音,晚綠被這動靜吵醒,睜眼看見這小怪物,吓得尖叫一聲,倒讓蕭喚月遲疑了片刻——要在晚綠面前暴露身份麼?
言隐現在說不定正蹲在劉郊床頭兢兢業業地玩“找不同”,眼下能指望的隻有自己。
蕭喚月最終還是出手了,隻不過用了種更溫和的方式,袖劍出鞘,輕輕劃開了妖怪的喉嚨。
比她想象的還要弱啊,是把天賦點都加在僞裝上了麼?
晚綠愣住:“那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妖怪。”蕭喚月安撫她,“恰巧我會一點防身術,正好在此時派上用場,别怕,妖怪已經死了。”
晚綠縮在床角,像是被吓蒙了。倒是劉嬸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摸索着點上了油燈,室内亮堂堂,照映出三張神色各異的臉。
看見那隻橫死床邊的小怪物,劉嬸也被吓了一跳,隐約知道是蕭喚月解決了這東西,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蕭喚月。
“埋院子裡,或者火化吧......”蕭喚月強裝鎮定地提出建議。
劉嬸萬萬沒想到,小姑娘在這住一晚,不僅沒有得到保護,反而保護了她們一家三口。
聽蕭喚月說完事情經過,婆媳兩個都心有餘悸,看來緊閉門窗并不能抵禦妖怪的入侵,那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就來到身邊,如果不是蕭喚月在,遭殃的就會是她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