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說些什麼?别浪費時間了。”赫爾眉毛微蹙,不耐地說。
“赫爾·德恩。”阿卡莎說。“你為什麼一定要跟着我。”
“赫爾,赫爾·德恩…….”赫爾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地減弱,“我不知道,不清楚,等等,我跟着你是因為那家夥…….”
他想到什麼,那張臉像木偶似的僵住了。赫爾應該知道,說他演技爛,是因為所有的情緒都被标準地刻在臉上。他拙劣地表演人類的一切,他想要告訴人們,他活過來了,他不想無動于衷。可惜人們除了他華麗的外殼,什麼也不想了解。于是詛咒開始,他再也記不起來這些了。
“救,救我……”身後的簾子微微晃動着,赫爾卻木在原地,一動不動。原來那個真正失去影子的人,是他。
或許他隻是個沒用的垃圾罷了,什麼也做不了,沒人會……
“好了,還演上瘾了,讓開。”阿卡莎伸手将擋在簾子前的人撥開。
她一把拉開了那道噴濺着不明液體的簾子。盡管已經事先捂住鼻子,依舊被血味嗆了個正着。
矮人的身體中間破開了一個大洞,手腳到處是縫合的痕迹,像被不懂事的孩子扯壞的玩具。他的下半張臉扭曲着,看起來已經沒有人的樣子。“我的媽媽呢?她怎麼還不來接我。”他臉上的一道□□裡發出聲音。
“阿魯身上好痛呀……”他的内髒裡似乎有什麼活物在動,人的影子居然能出現在體内。“阿魯沒有生病……”
矮人的眼睛無力地睜着,沙啞地重複着奇怪的話。刻鉑托的尾巴垂在矮人的腿間,毛發已經被身下的血液浸濕。
阿卡莎想到了什麼,她看着矮人的瞳孔變得灰白,最後完全失去生機。她的手腕發疼,腦子也混沌地厲害,那個矮人,是因為她的選擇死去的嗎?
命運真是一種殘忍的直覺,毫不費力地将人拉入罪惡感的深淵。她将白色的床單蓋在矮人的身上,轉過身,赫爾再一次消失不見。
外面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不過,這裡安靜的出奇。沒有野獸的狂吠和鐵籠的搖晃聲,想到赫爾和那個矮人,她意識到了什麼,再一次穿過礦道,她見到了那些籠子。似人非人的東西赤條條地躺在籠間,他們有的失去了上唇,半張臉是駭人的獸牙,還有的失去了雙腿,下半身是腐爛的魚尾。先前狂躁兇猛的魔獸,此刻都蜷縮在黑暗潮濕的角落瑟瑟發抖。
“你們的影子呢?”阿卡莎來到籠前,蹲下身問道。
女孩卻像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拖着臃腫不堪的肉手,向後縮去。她瘋狂地搖着頭,用絕望且憤怒的眼神看向阿卡莎。她将那根手指伸向唇邊,似乎在說“噓————”
阿卡莎這才注意到,籠子的鎖都掉在了地上,隻是,沒有一個人從籠子裡出來。
來時身後的光亮慢慢消失,像太陽下山一樣。
強烈的腥臭味從身後傳來,越來越濃,阿卡莎沒有猶豫,躲進了那隻刻鉑托待過的的籠子。
籠子很深,眼睛在黑暗中發着淡淡的紅光,像兩點漂浮的鬼火。
一個渾身散發着惡臭的龐然大物,人面獸身,巨大的觸須盤踞在地上,卻又不像海洋動物一樣單純,那是由碎肉拼接而成的東西,似乎還能看見融合的不甚完全的疤痕。再往上,阿卡莎見到一張熟悉的臉。
聖約中寫道,天使擁有三隻眼睛和三對翅膀,那些為了吓跑惡魔而誕生的聖潔之眼布滿了全身,讓人無法直視。
女孩神色淡然,眼睛微垂着,像神話中的聖母。她周身濃烈刺鼻的腐爛氣味似乎在說,天堂其實是充滿着幻想的地獄。
接下來的進食畫面,徹底打破了假象。那是原始的,血腥的地下世界,‘醫院’徹底成為了天使的屠宰場,随着越來越多的人被觸手絞斷,然後咀嚼着吞下,女孩的臉色恢複了紅潤,她的體态逐漸豐腴,小腹也高高隆起。
她的眼神裡再次出現迷惑人的光暈,帶着詭異的神性與…..阿卡莎頓了頓,她看向女孩纖弱四肢下鼓起的東西,從眼角滑落的的淚水裡,那種令人作嘔但實在悲壯的母性。
阿卡莎不該接着呆在這裡了,那些觸手即将深入她的籠子。無法違背吸血鬼的天性讓她痛恨嘴裡不斷分泌的液體,這讓她覺得自己也是個吞食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