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時遷的神情松弛下來:“提出要交涉的人是你,我隻是開出了我的價格,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
他不會放過這群人,但也不會放棄救風燃,監查院跟公安署順着禁藥事件往上追查查出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們來到奇利亞後開始活動的範圍,比如海葵草藥園的資金周轉去向,順藤摸瓜雖然還沒能查出他們在奇利亞的其他據點,但大概範圍跑不了。
公安署的情報資料顯示,江瀾這人事事小心謹慎,曾經跟卡羅聲東擊西擺脫了公安署對白沙的圍剿,也是極少出現在人前的副手,白沙的勢力在外至少還留存了三分之一,他不認為江瀾有必要親自抛頭露面做綁架人質的工作。
毫無疑問,他們還聯合了其他沈時遷所不知道的強大勢力,外敵還是内鬼暫時未知,就目前來說,破除他們的信号屏蔽才是重中之重,好在正是因為江瀾足夠謹慎,在白沙沒有離開奇利亞之前,他不敢真的對風燃動手。
他還有時間,把網織的更大一些。
江瀾不說話了,緊張竭力地跟沈時遷對峙,讨價還價隻會讓他們顯得更加劣勢,但第一機艦港這種明晃晃的陷阱怎麼都不可能接受。
沈時遷的遊刃有餘落在風燃眼裡像是撕破這些天來所有假象的一把利刃,原本興奮沸騰起來的情緒被兜頭澆下一盆冰水,冷得她有一瞬間發懵。
終端的投影屏幕泛着微微藍光,看得風燃眼睛酸澀,沈時遷端坐在陸行艦的後排,堅定得看起來沒有絲毫動搖,格外自信,又格外貪婪。他不想放過白沙,大概是覺得白沙背後的人對帝國産生的威脅更大,一網打盡的良機不可錯失,至于是怎麼想人質的,人質有他的大義重要嗎?
有用就拿起,沒用就抛掉,像風西喬他們做的那樣,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風燃突然覺得喘不上氣,鼻尖傳來淡淡的血腥味,仔細辨别似乎還有硝煙味,她的心髒被一擊即穿,又悶又痛說不出話來,那個瞬間所有的憧憬伴随着槍聲被打碎,士兵圍成了嚴密的包圍圈,耳邊星瞳傳輸的電流險些過載,尖銳灼熱的疼痛才讓她在絕望中找回一絲理智。
她不想結束在這裡,也不想這麼狼狽地,輸給沈時遷。
一時間腦海中疼痛的桎梏似乎全部松開了,精神力的負荷不再沉重,輕飄飄地仿佛突破了不存在的上限,用蠻力在虛空中拉開了一條通道,突破包圍回到了她自己的星艦上,還沒完全散去的精神力捕捉到沈時遷最後的神情。
他不悅地收回槍,輕輕皺眉咋舌:“真是個怪物。”
兩者的臉似乎在此刻完美重疊,風燃咳嗽得更兇猛了,似乎是真的感冒了,病恹恹的,心想是不是沈時遷已經懷疑上她了所以才表現得這麼無動于衷,她開始覺得煩躁,還有些難過,但這種微妙的情緒原本并不在她的計劃内。
沈時遷是不會改變的,所以她跟他不可能會有什麼好結局。
原本設置的交談時間結束,星瞳自動切斷了通訊,江瀾松了一口氣,看向格外凄楚狼狽的風燃,不太明白這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替她撕下了封口的膠布。
她原本渙散無光的眼神又逐漸清明起來:“跟預想的一樣,按照B計劃執行,你現在去玉山機艦港跟弗蘭他們彙合就行,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給我。”
江瀾哽了一下,“你要一直在這裡等到沈時遷來?”
風燃:“這也是博弈的一環。”
江瀾:“那要是他沒找到你呢?”
風燃閉上眼睛往牆邊一靠:“那他得為他狂妄的自信付出代價了。”
江瀾:“但你的傷……”
脖子上的劃傷暫且不提,但手臂上的口子他是真沒放水,放着不管可能會發炎。
風燃:“沒事。”
江瀾:“留疤也沒事嗎?”
風燃啧了一聲,不高興地看着他:“你還有十二分鐘到達玉山機艦港。”
江瀾默了默,順從地戴上認知屏障戒指,從後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