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曆也能感受到這個人身上沒有惡意，于是扯起一個笑。

“叫我尤曆就好。”

“在老闆面前我哪敢放肆，等私下裡我再和您叫親近點。”李添拉開車門，和他們開玩笑。

應清也順着他的話說：

“小心被我發現了扣錢。”

“不要啊老闆！”

尤曆嘴角的笑變得真實了些。

下車時他先一步搶過自己的書包，應清沒強求，拉住他的手和李添道别。

尤曆不知道應清為什麼這麼喜歡牽自己的手，也不可能問出來，隻能忍着。

打開門，他見到一個完全想不到的人。

他愣住了，連應清把他肩頭的書包卸下去都沒意識到。

老人對他露出記憶裡最熟悉的笑。

“小曆。”

尤曆這才如夢初醒。

“趙叔……”

“哎。”

應清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尤曆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被趙管家伸手抱住。

挺溫馨的畫面，應清心裡卻酸酸脹脹的。

原著裡仍在水深火熱裡卻得知趙管家死訊的反派會在想什麼呢。

系統問他：

“你怎麼又開心了？”

“也沒有不開心，時時刻刻都想報警罷了。”

“？”

“我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被抓起來。”

“？？？？”

系統無語：“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誰知道呢。”

趙管家和尤曆抱了一下就松開，沒有多和他說什麼。

他告訴尤曆自己還有工作，讓尤曆有事喊他。

“工作…？趙叔你的意思是……！”

“嗯，我以後可以繼續照顧你了。”

巨大的驚喜感将尤曆淹沒，他感覺自己飄飄忽忽的，雙腳踩不到實處，像走在雲端。

也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落下地獄。

他可以忍受失去，但沒辦法忍受失而複得後再次失去。

尤曆陷入一種擺脫不掉的慌亂中，但趙管家隻當他是重逢後太過激動，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尤曆想伸手拉住他，有想起來應清還在這裡，生生忍住。

應清走到他的旁邊。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啊？”

“打開你的房間看看。”

尤曆依言打開門，再次失語。

他的房間整個大變樣，應清參考趙管家給出的信息給他的房間鋪上厚厚的銀灰色地毯，三件套換成橙色，還把那張照片框好擺在床頭櫃上。

他還弄了幾個大書架擺在屋子裡，裡面填滿各種類型适合他這個年齡段的書，尤曆父母留下的則被套好塑封袋整整齊齊放在最上面一層。

尤曆是真的想不通。

應清到底圖什麼？

但他沒想到這還沒完，應清從腿邊的懶人沙發上拿起來一個盒子遞給尤曆，裡面是一部手機。

他本來是有一個的，但在第一次被“應清”擡腳踹的時候踢碎了。

應清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和小反派說清楚一點。

于是他半蹲下身，和尤曆平視。

“小曆。”他還是想用親近一點的稱呼，哪怕尤曆并不接受，“有個事我要和你開誠布公的說一下。”

“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很惶恐很慌亂，看不懂我想做什麼，我也知道我過去做的事很……不是個人。”

尤曆的腿有些軟，一股被壓在心底的委屈翻湧上來，溢在他的眼睛裡。

應清扶住尤曆顫抖的肩膀。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要對你做出保證。”他擦擦尤曆眼角流下來的眼淚，“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既然我把你接過來了，那麼照顧好你就是我的責任。”

“小曆，别怕。”

尤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丢人的站在這裡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什麼神經竟然真的下意識真的想要相信應清的話。

他被應清摟進懷裡，頭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淚很快洇濕應清肩膀上的衣料。

應清聽着尤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連系統都不再喊着什麼這隻是小說人物，蹦到尤曆身上蹭他的脖子，哪怕他并不能感覺到。

不要相信他。

他折磨了你那麼久。

他就是個人渣。

你會被他玩死的。

他不是好人。

尤曆的理智一直在告訴他這個人的話不可信，但内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大到他無法再忽視。

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有可能在乎我的親人了。

對于一個一夕之間失去最愛他的父母的孩子來說，僅僅是一個明知概率小到不可預估的“可能”，也足以讓他的理智決堤。

尤曆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理智，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不回應應清。

但他到底隻有十二歲。

“别騙我，舅舅……”

應清好像聽到了一隻小獸死前最後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