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落在唇上的溫熱氣息瞬間退開，離天明有些無力的垂下手，把腦袋放在應清的肩膀上。

“為什麼不躲開？”

應清站在那裡，任由離天明半靠在身上。

“你不會的。”

離天明悶笑一聲。

“謝謝你這麼相信我是個正人君子。”

他幾乎是咬着自己的牙。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因為你不是同性戀？”

“他是啊！而且他超級喜歡你啊！”

系統看着應清這個樣子就惱火，祂當然不指望離天明能聽到，更多的是在試圖讓應清遵循内心的感受。

祂用滿是0和1的腦子分析了整整一夜，分析來分析去還是覺得他們兩個沒有理由不在一起。

應清沒心情理會系統，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沒有和離天明說謊。

他隻是重複道。

“對不起。”

離天明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聽見這三個字了。

“以後……我們還算是朋友嗎？”

應清完全沒想到他會堅持到這種程度。

“離老師……”

不值得啊。

離天明聽懂他沒說出來的後半句話。

“真狠心啊應同學……”

應清從沒見過這樣的離天明。

他幾近懇求，還帶着若有似無壓抑住的哭腔。

應清覺得他現在應該立刻推開離天明奪門而去，有多遠跑多遠。

不然再這樣下去他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但雙腳就像定在原地一樣動彈不得，心髒抽疼，應清甚至有些喘不過氣。

要不然還是同意吧，你們兩個明明都這麼難過。

他腦中無數次閃過這個念頭，但又無數次被自己的另一個更加強烈的念頭生生扯回來。

不行，不可以。

你不能答應他。

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你憑什麼覺得你們會是例外？

這麼多年來應清第一次這麼強烈而又直白的面對自己的内心，也是第一次聽見那個大到幾乎将他完全包裹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一直拒絕親密關系的原因是這個啊。

我原來是個膽小鬼。

離天明看着應清無知無覺拒絕溝通的樣子，心終于徹底死了。

他心底湧上無數不太光明磊落的念頭，甚至破罐子破摔的想是不是幹脆不讓他出這個門就好了。

但他得承認應清是對的。

他不敢。

甚至連親一下也不敢。

于是離天明隻能在腦内模拟無數讓應清留下的各種手段過後，慢慢向後退開。

應清肩頭溫熱的氣息散去，他心下一空。

“你現在都快要傷心死了！需要我給你年數據嗎？”系統四處亂蹿，“你張嘴呀！隻要你張嘴随便說點什麼離天明就能到手了！”

“……統，你不要浪費自己的能量分析我的情緒。”

系統：……

如果不是祂不會呼吸，很可能已經一口氣喘不上來過去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應清擡手抓住空中的系統，深吸一口氣。

他轉身打開門，逃一樣的跑出去，好像在懼怕着什麼。

離天明看着他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眼睛死死盯着門把手，最終還是沒忍住，擡腳追出去。

他跑到門口，卻看見一手扶着車門蹲在地上的應清和旁邊手足無措的司機。

司機看見離天明仿佛看見了天降救星。

“老闆，他突然跑出來扶着車門蹲下哭，這我也不敢……”

離天明心情複雜。

他示意司機先離開，把已經成個淚人的應清扶起來，伸手擦他的眼淚。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現在最應該哭的是我吧？”

離天明把應清摟進自己懷裡。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算是徹底敗下陣來，“那你說想怎麼辦，我都聽，好不好？”

應清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他腦袋裡仍舊有個聲音在叫嚣。

不要，不可以。

你會後悔。

你把從父母身上得到的教訓都忘記了嗎？

你憑什麼自認為會有一個好結果？

你身上有一半那個人的血。

你配得上他嗎？

無數紛雜的低語湧進應清的耳朵，他好像知道系統在喊着什麼，但根本聽不見。

不能……

那道聲音仍舊裹挾着應清，但離天明一再的妥協也不斷刺激着他的腦神經。

憑什麼？

離老師明明這麼好，憑什麼要被這麼對待？

他值得一個回應。

“離天明，我喜歡你……”

應清的聲音幾乎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

那一瞬間，萦繞在他耳邊是嗡鳴消失不見，應清心下一松，耳邊似有清風拂過。

系統見他終于有反應也安靜下來，不再大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