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山的語氣不喜不悲，甚至有意無意帶了些命令的意味。

“沒這個必要吧？……爸。”應清用手順兩下自己的胸口，出于禮貌還是補上一句稱呼。

“你什麼意思？”

“您上歲數了記性不好我理解，這樣，我幫您回憶一下。”應清平靜道，“您用杯子和盤子沖着我和小曆扔過來的事，還記得嗎？”

電話的另一邊陷入沉默，隻留下應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應清沒有挂斷電話，安靜的等待着。

他心髒狂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麼。

“……你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應清覺得自己就是個蠢貨。

他不再抱莫須有的幻想，按掉電話打開靜音扔到一百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系統拱開被角鑽進去，縮在他的頸窩。

應清感受到軟軟的觸感，深深歎口氣。

他睜開雙眼，問系統：

“統，我剛才是不是很蠢？”

“也沒有吧，是一個正常範圍内人類會有的情緒。”

應清悶笑一聲，心底的酸澀消去不少。

但他有點想媽媽了。

和應清隔着一道牆的尤曆今晚也沒有睡着。

他耳邊是rebirth熟睡的呼噜呼噜聲，腦袋裡是應清和離天明的接吻圖。

尤曆倒不是一點也不惡心了，但确實不怎麼别扭。

他隻是突然想不通，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

從最一開始的父母失事到後來的被收養，被虐待，再到應清突然轉性……

對，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

且不說一個整日揮霍無度還有暴力傾向的人有沒有可能突然善心爆發大變樣，但性取向是可以變的嗎？

他還記得最開始無意間打開過應清卧室的門，裡面貼有不少三次元或者二次元的美女海報。

完全不像喜歡男人的樣子。

而且再細想下去其實離天明也不太對勁。

尤曆對這個的過去算不上了解，但或多或少也聽過一些。

他們說離天明果斷狠厲，脾氣算不上好，沒人敢輕易惹他，和他後來了解到的離哥完全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而且在應清突然轉性後不久，離天明也進入尤曆的生活，應清還稱他為一位故人。

就好像是，他們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同類一樣。

得住這個結論的那一瞬間，尤曆的後背蹿上一股寒意，他咬着牙，整個人有些微微顫抖。

【“小曆，别怕。”】

那道溫暖的聲音出現在尤曆的腦海裡，他驟然放松身體，把腦袋埋進玩偶。

自從北極兔玩偶被尤曆改成貓窩後，應清斷斷續續又給他買了許多各種各樣的玩偶。

尤曆突然覺得自己的害怕有些莫名其妙。

無論這兩個人是誰，來自哪裡，目的是什麼，其實對尤曆來說都不是很重要。

僅僅把尤曆從“應清”手裡救出來還讓他過上正常且充滿溫情的生活這一點，尤曆就願意用整個餘生償還這份恩情。

想通這點後困意很快襲來，他在rebirth的呼噜聲中沉睡。

隔天應清直到中午才睜開眼。

他看着天花闆發一會兒呆，猛然坐起。

“統，現在幾點了？？”

他昨天好像沒有定鬧鐘……

系統知道他在問什麼。

“淡定，趙叔早上見你睡得很死，帶小反派出去吃了，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半。”

應清這才放下心，重新躺下。

他撲騰兩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上面是十幾條未接來電以及一串未讀的微信。

出乎意料，微信都是秦敏發的。

她絮絮叨叨一堆應山怎麼怎麼看中他，甚至給應清分析利弊，讓他見好就收不要真的惹惱應山。

應清看不懂。

但他對秦敏确實沒有多大的意見，于是斟酌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回複，還表達出自己沒有想要這個公司的意思。

“清，白給的為什麼不要啊？”系統問他。

“惡臭遺千年，應山活到小曆獨當一面又沒有什麼問題。”他理所當然道，“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系統想給他豎大拇指。

那邊的秦敏顯然也覺得他瘋了，問應清難道甘心讓公司落到外人手裡嗎？

應清思索片刻，還是把疑惑問出來。

應清：阿姨，您和我說實話，為什麼突然這麼替我想？

屏幕那邊斷斷續續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然是秦敏在拼命組織語言。

應清突然福至心靈。

應清：阿姨，您是不是怕我爸肯定會死在您前面，公司落在别人手裡您就沒有錢了？

正在打打删删的秦敏瞬間停住，她眼睛睜大，反複确認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有好幾個瞬間，她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識字。

但最終她确認應清确實是把她此時的所思所想點出來了。

還非常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