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路千河的出招節奏也就亂了,恍神間,他仿佛看見程昴星神色微微變化,近乎鬼魅般飄來一句低語:“……要小心呐。”
他這聲鬼魅的話讓人毛骨悚然,但路千河還沒來得及品什麼意思,就聽到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小心!”
一道青光飛來,和不知道在身後萦繞多久的“橢圓物體”相撞,然而青光慢了一拍,并沒有奈何得了“橢圓物體”的運動速度。喬相宜本人顯形,從掌心中使出一股氣力,直接将那氣勢兇猛的物什推開了。
路千河側身滑步,再次用“無心”對那暗器發出攻擊,卻發現它并沒有下落,而是直接回到程昴星手中了。
不對……那根本不是什麼暗器。
程昴星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受他的操控——與其說是暗器,倒更像是一個操控台在整合這些精巧的零件。而先前扔出來的,都是些無用的“螺絲”而已,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喬相宜并不是平白的挨了程昴星的“打”,在他見到程昴星中了那個黑色符咒後,還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時,他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但由于和路千河是初次合作,倆人實在是沒有配合,他先前莽撞的行為更像是邀功一般好笑。
他十分清楚,他并不是“莽撞”,他是真的生氣。那些被他吸入肺中的白汽讓他整個人的精神更亢奮了,渾身有一股力氣無處發洩,所以接近程昴星那一掌,他是抱着必中的決心去的——哪怕對方再憑空扔出銀針來他也要受着。
但他沒想到的是,程昴星和漓漓一樣也會那種瞬間分身的幻術,讓他一時陷入了迷惘,有力氣也沒處使。
路千河那一腳倒是把他踹清醒了,但也讓他清醒的聽見了銀針刺入血肉的聲音。
一時間,愧疚、清醒和恨意黏着在一起,再加上路千河支開了火力,他才終于看清程昴星隐藏在平靜之下的小動作。
程昴星的招式,都是有節奏,有迹可循的。
在程昴星那個十分得意的“螺旋錐”回到他手中的時候,他本人感到手心一陣滾燙,掌心中瞬間留下了烙紅的印子。
銀器落地,冒出泛着虛影的濃煙,熱量燃燒到連接本體的絲線上,程昴星的衣袖一瞬間着了火。
但他反應極快,右手掏出一把銀刃直接把左邊的衣袖割斷了。
他終于擡起眼來,正視了這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小蒼蠅”。心道:他有這麼聰明?剛剛那一掌,是故意打給我看,轉移注意力的嗎?
嘴上卻還是客客氣氣道:“不錯呀,要是晚了一步,我的整個左手怕是要廢了。”
喬相宜預料到了他反應快,剛剛那波小伎倆并不會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他唯獨沒有想到,剛剛為了推開路千河腦後那把“螺旋錐”,他那一掌竟然洩了氣,直接把剛剛積攢好的力氣“憑空”送出去了一大半。
如此,喬相宜非常苦惱的事情終于出現了:他不僅空有一身力量無處使,更加不會控制出招,一出手就跟漏風一樣,也許,打着打着就用光了。
剛剛那個燒火的小伎倆本以為能打出程昴星的“破甲”,這樣就有空隙使出那掌了,結果現在,他跟程昴星大眼瞪小眼,對方像是要把他渾身看出個毛來,他也不知道下一招怎麼使。
程昴星那邊,大概是沒想到喬相宜真破了他“第一層甲”,終于正視起來,以為他要憋個大的,動作也謹慎了起來。
卻沒想到喬相宜突然半天都不出手了,目光愣怔,神色狐疑,還是路千河拽了他一下,他才醒過神來。
程昴星也不客氣了:“那就一起上吧。”
路千河輕哼道:“知道原理,那就好對付多了。”
這回是路千河率先沖上去了,他也不急着盯程昴星的脖頸緻命處下手了,而是處處牽引、留有餘地的出劍,等待程昴星主動使出什麼招式。
當然,程昴星本身的招式是不顯形的,所以路千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昴星動作的趨勢,即緊盯着他想幹嘛——程昴星但凡側一下身,“無心”就會順手把他出招範圍内的空氣全都亂斬一通。
三十招不到,倆人的腳下已經“叮叮當當”掉了一地的銀器。
程昴星不笑了:“你的反應,倒是比他還要快。”
路千河:“資質愚鈍,過獎了。”
程昴星幹脆不躲了:“我就說你跟着‘參七’那個混蛋太可惜了。”他出手抓住了“無心”的劍刃,這一次,不是虛虛奄奄的等待下套,而是直接緊緊地将半個劍身都扣在了手裡,眼中寒光一掠而過。
下一秒,“無心”連同路千河,一齊被他甩了出去,連同在背後鬼鬼祟祟一閃而過的喬相宜也被震到一邊去了。
程昴星挺拔的站着,唇邊還有未褪去的冷冽笑意:“……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有點倒黴。”
他的聲音立刻有了回應。
城牆的方向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更倒黴的事……還在後頭呢。”
天幕低垂,瞬息萬變。
一條長長的鎖鍊從城牆邊顯形,往邊隘處張牙舞爪的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