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一邊一直觀察招式的喬相宜看出了端倪:程昴星看似是在對七叔下死手。實際上早已覺察勢頭不對,提前做布置。
隻見那剛飛奔過去的倆人沖至半空,就突然被那“長鞭”的範圍波及。
七叔猛然回頭:“……不要過來!”
卻已然來不及。
一道黑光閃過,鞭長所及,無一不受刑,骨頭和林子被那突如其來的攻擊重重地摔在地上。
程昴星收勢,道:“參七,你這個人還是這麼死腦筋,毫無長進。手下的人,也都是不會動腦子隻會莽的貨色。”
喬相宜實在看不下去了,趕忙從胸口處掏剩餘的符咒,閉眼就要默念口訣,卻生生看見一隻銀刃和鎖鍊飛到自己眼前,插入地下。
喬相宜的符咒在半空中疏忽消散,衣服還被未燃盡的火光燎了一下。
程昴星反手,一隻銀刃碎裂,另一隻殘影回到手中,遠遠打量着喬相宜道:“這個人,也是你的手下嗎?”
負傷的七叔壓根懶得擡頭:“我跟你的恩怨,和我手下的人都沒有關系。”
“我能活到今天,就注定要找你複仇。你方才沒能殺死我,這事就注定沒完沒了。”七叔頓了頓,揮手道,“都不要過來,這是我跟他的恩怨。”
骨頭跟林子愣在原地,還想說點什麼,就看見眼前天色驟變,黑色的陰影重新鋪開,鎖鍊化為漫天的帷幕,将戰場和周圍隔離開來。
程昴星的目光隻精明了一瞬,緊接着化為深不見底的寒潭:“呵,好啊。還真有不怕死的。那就徹底做個了結吧。”
随即,他的周身好像有無數道無形的影刃,兀自将身形籠罩,兩道擅自拉成的結界形成一股沖擊波,将圍觀的人震懾開外。
因受傷跌落外圍的倆人,看見這道結界後,心情卻截然不同。
路千河心中有一汪清泉見了底。心道:這就是大周白虎營的“七宿”将軍嗎?這就是大周制勝的秘密武器嗎?他們的力量……果真如此恐怖。
喬相宜卻在這緊要關頭迸出了一絲亢奮,這種感覺降臨時,他近乎連新傷加舊痛都一并忘卻了。
他的眼中隻有那遮天的帷幕和帷幕中發出的密集的戰鬥聲響,每一次響動都讓他冷卻的心再次雀躍——是這樣嗎?原來這世上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原來他一直的妄想,并不是虛假。
這世上有漓漓那樣攝魂的心術,也有強大到能分割一切的絕對力量。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知道呢?
随即,他又打消了這種念頭——不對,現在是應該分心想這個的時候嗎?萬一七叔真的打不過程昴星怎麼辦?
當人思及不好的念頭時,不好的念頭就會顯形,乃至萦繞不停,驅之不去。
喬相宜不好的念頭水閘剛剛開啟,那些異變便紛沓而至。
先是鐵球内部的戰鬥聲響變得越來越鈍,再是一陣鐵器亂撞的聲音乍然放大,如亂雨飄零般,鎖鍊築成的帷幕撕開了一條縫隙,先露出一角的卻不是“人影”。淤泥混着血迹,從鐵球外圍緩緩落下。那些鍊鎖終于失去生氣般,縮回老巢。
“鐵球”轟然倒塌,銀刃白光占了上風。
程昴星手扯一根即将縮回的鎖鍊,眼角一抹血色甚是紮眼:“我說你退步了,你還不信。”
帷幕緩緩落下,瞬息萬變間,衆人慌張的發現,程昴星對面的“人影”,已經被寒刃紮成了個刺猬球,鮮血和肉塊落了滿地。
但令他受重傷的,好像并不是那些寒刃——鐵索和寒刃交織在一起,不分上下,并不會占了上風。
真正令他受了重擊的,是程昴星手中的一把長槍——那“長槍”的形狀十分詭異,并不像是完整的一支,而像是由無數假肢和碎片重新組裝在一起的成果。
程昴星整個人與血色融為一體,分不清那血液是七叔的還是他自己的。
“參七,你是不是忘了,暗器并不是我的長處啊。”
程昴星手中的長槍抽出,七叔的身體便失去支點,混不吝的向下墜落。血塊和碎鐵重重的砸向地面。
而程昴星的長槍,像是剝離了最原始的顔色,露出背後的危險和深沉來。
他此刻說話的語調不再輕佻,剛剛那場戰鬥使他褪去了表面的輕浮,終于露出了他性格中的底色……嚴肅的,瘋狂的,危險的,不死不休的。
看似嚣張的人實則怯懦不經重創,而看似輕浮的人實則内心沉重早有預謀。
充當看客的幾人慌了,沒人知道誰能夠迎戰“第二形态”的程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