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善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立即拉緊了房門:“呼……讓你看笑話了。喬兄,還好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要被折騰到何時。
确認外頭沒了聲音後,他才松了口氣,心有餘悸道:“我長姐……呃她就這樣,外頭人都說她性格不太好。今天的事,希望你别介意。”
喬相宜自來熟地找了塊地方坐下,随意地展開了那把布滿奇怪符文的折扇,道:“怎麼會呢?司徒兄的長姐,人長得好看又能幹,在我看來,是個妙人。”
除了……脾氣确實有些不大好。
司徒善打開了自己房間的櫥櫃,咂舌道:“妙人……?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形容她——喬兄,你不會看上我長姐了吧?”
喬相宜順了口茶,道:“你還是閉嘴吧。免得她聽到了再打你一頓。”
聞言,二人相視一笑。
喬相宜與司徒善年紀相近,即使生長環境不同,也算能聊到一處去的同齡人。若是再早幾年,估計是能一塊爬山掏鳥蛋的好戰友。
司徒善自從回到自己屋裡後,就一直在忙活什麼。隻見司徒善将頭從櫥櫃中探出,直接向喬相宜扔了件什麼東西。
喬相宜接住,見是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刺繡袋子,便疑惑道:“這是要幹嘛?你不是要請我做客嗎?”
司徒善卻又扔來一大包:“拿着,喬兄!這是你的謝禮。”
“……”
喬相宜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隻見司徒善換了一身全是褡裢和荷包的長袍,身上又挂了兩包“大件”,他再三确認後,忽然輕車熟路地掀開了床底的一塊木闆——下面竟藏了一條密道。
司徒善:“噓……我長姐不知道我偷挖了一條小道通往地下冰室,我們先去那兒躲一會,然後趁下人都在打盹時從另一個邊穿過去,快的話子時就能到後院了。隻要你我相互配合,不發出奇怪的聲音……保管無人發現。”
喬相宜立刻明白他要幹什麼,便“痛心疾首”道:“好啊……原來你叫我來你家做客,是為了栽贓于我!”
司徒善一面招呼喬相宜過來,一面“悲怆”道:“人多好辦事!喬兄,我死期将至——得趕緊多拿些盤纏跑路。”
喬相宜也跟着跳了進來,不解道:“死期将至?是指你從楓雪樓跳下來這件事嗎?”
昏暗的地下冰室。喬相宜從甬道中探出頭來,看向上方領路的司徒善。他似乎在努力地憋住笑意,才沒破了功:“司徒兄,咳……原來你是去楓雪樓相親的。”
司徒善垂頭喪氣,扶了他一把,神色不悅道:“哼……快别提了。”
原來,那位被安排和司徒善相親的對象,正是那日将司徒善從樓上扔下去的那位——叫王思源,元京王氏直系出身。
跟姓氏稀奇,矜持自慎的司徒家不同,元京王氏是大家族——從大周朝堂中姓王的人數量上就可見一斑。王氏祖上的血脈到可以追溯到前朝,總而言之家族曆史源遠流長,怎麼往臉上貼金都不為過。而他們确實也世代為文官,兢兢業業輔佐君主,算不上功高蓋主,但也算得上“桃李滿天下”,旁系那叫一個錯綜複雜。
但不知怎的,元京王氏在成武帝時期還算是天橫貴胄,到了元光年間,不知是得罪了太後還是站錯了隊,總之王氏家族中能拿得出手的年輕“苗子”都被貶了個幹淨,下放到一些偏遠的苦寒之地去了。
這一牽連,本來朝中能說得上話的王家老祖宗也逐漸失了話語權,整日擔心王氏是不是會就此衰落。
與此同時,人丁不算旺盛、熬走了三代君主的司徒家被太後看中,賦予司徒彰左相的重權。
元京王氏聞着味兒就來了:既然自己家的人不頂用,還不能去攀新枝嗎?聽說司徒家有個“獨苗”,今年才剛剛及冠……
于是乎,王氏家族就派了嫡系中最年輕漂亮的王思源與司徒善“認識”一下,希望能夠借此促成一段姻親,攀上司徒家這棵大樹。
王思源……瞧這名字起的,就差沒指着她的頭,告訴她要飲水思源了。
那位王思源姑娘喬相宜見過——便是楓雪樓樓上身穿藕荷色羅裙那位,長得确實十分标緻。隻可惜……某種程度上,這位的脾氣和司徒善的長姐不分上下。
嬌生慣養、眼高于頂的公子哥和官家小姐湊到了一起,雖不至于相看兩生厭,背後卻也是各藏心思。王思源表面應承,暗地裡早已嫌棄司徒善聒噪輕浮。
而司徒善從小被三位姐姐養大,向來沒有什麼男女之别,跟誰都是歡喜了就親近。見王姑娘象征性地誇了他兩句,立刻樂得上了頭,抓了王思源的手說了兩句啥,直接把人吓着了。
這還不是最打緊的,司徒善再愣,也不至于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他當即收手,打算平息這尴尬的局面。卻不想,被二樓窗戶邊晃來的一隻“花風筝”亮瞎了眼。
喬相宜想起來了,詫異道:“就為了……一隻破風筝?”
司徒善搖頭:“倒也不是,我二姐當時交代了,叫我務必将見面禮送到,不能失了禮節。但那位王姑娘覺得‘烏白玉燕’太過貴重,不願收下,我便隻能自己想個新主意。當時,那道風筝剛好出現在那裡,我隻覺得……這是緣分。”
喬相宜歎了口氣,念道:“你還不如說,你看她長得是你喜歡的類型,所以想着獻一回寶呢——這樣聽起來還差不多。”
司徒善撇了撇嘴,道:“嘁……喬兄,被你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