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調戲姑娘這種事已經夠丢人了,你還嫌不夠丢人,還學會花錢懸賞了——你哪來的錢,是像今日這樣大搖大擺從家裡偷走的嗎?”
“楓雪樓要不是看你二姐的面子上将這事壓了下去,你死一百次也不夠賠的!”
此刻,在假山後面躲過一劫的喬相宜僵了僵:“……”
“懸賞”這檔事……好像還真不是司徒善幹的。
看見司徒善被訓,逃跑計劃敗露,喬相宜也無處遁形,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碰倒了一隻雕花的盆栽。他眉頭一皺,下意識連忙揮袖——将那隻掉落的盆栽隔空定住了。
這一幕,被不遠處正好回過頭的司徒音收入眼底。
喬相宜此刻身上挂了三四包行囊,分外顯眼,被司徒音冷不丁這麼一盯,頓時一個激靈,渾身“家當”叮叮咣咣掉了一地。方才滞在空中的盆栽也“哐當”一聲砸了下來。
喬相宜本以為大禍臨頭,被抓了個現形,卻沒想到方才還在訓話的司徒音不知從哪越到了他的身前,手提一把挂着玉帶的桃木劍,用劍尖将那盆栽穩穩地接了下來——一番動作行雲流水。
喬相宜心中驚歎:司徒兄的長姐,竟是個能文能武的角色。嘴上卻乖巧道:“司徒姐姐……好身手!”
司徒音卻在盆栽落下後,将劍似有似無地對準了眼前的喬相宜,頗有劍拔弩張之勢:“我不喜歡毀壞家裡的文物。阿善,你是自己下來,還是由我親自來招待你這位……救命恩人?”
司徒音确信自己方才看錯,她緊盯着喬相宜,似乎想三兩眼将他也洞穿了。
她心想:此人不通禮節,舉止怪誕,我原本以為又是個招搖撞騙、盯上阿善身份上來讨嫌的。但方才這人的架勢确實不虛,仔細一看,又像是正經修士出身。
修士……怎麼偏偏是修士?
看來,阿善這回并沒有騙我。這人……可能真是在賀州認識的?
見狀,司徒善遠遠地“啊”了一聲:“喬兄,你快過來——我長姐的木劍打屁股巨痛,你可千萬不要跟她頂撞!”
喬相宜正被司徒音盯得渾身發毛,他一面心虛地微笑裝作無事發生,一面心中暗想:楓雪樓的水深不深他不知道,但這位司徒家的長姐,眼神看起來,不是很好惹……還是早點撤退的好。
司徒音見對面的喬相宜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便拍了拍手——方才還在後院裡散落的七零八落、奄奄一息的小厮們又生龍活虎的湧動了起來,将在牆頭盤旋不下的司徒善和勢單力薄的喬相宜團團圍住。
司徒善一隻腿懸在牆頭,另一隻外袍的外領被人從上頭勾住了,但他仍是死死抱着懷中的行囊不松手,嘴裡還嘟囔着:“喬兄……對不住了。是我……坑害了你。”
“人贓俱獲,你們有什麼好說的,都乖乖跟我走吧。”司徒音将桃木劍收了起來:“阿善,你今日不許吃晚飯。就在這面壁思過一整晚,明日跟我去王府賠罪,聽到了沒?”
忽而又看向喬相宜:“至于喬公子,我說了會親自招待,便不會食言,這邊請——”
喬相宜遠遠瞥了司徒善一眼:雖說他不該插手别人的家事,但,若在此地抛下司徒善……這種做法似乎也有些不太地道。
司徒音原本以為牽制住喬相宜,司徒善便會乖乖就範。誰知話音未落,轉頭一看,方才還在對面的喬相宜……眨眼之間就不見了。
她喚來最近的一個小厮,道:“人呢?”
那小厮懵然回道:“不知道啊,方才還在呢。”
這時,隻聽對面牆頭傳來幾聲呼号,幾道人影又疊羅漢似的跌了下來。一人摔落在同僚做的“軟墊”上,慌張地爬了起來:“小姐,不好了!少爺他……他也不見了!”
司徒音臉色一變,再回頭時,隻見空無一人的牆垣黯然飄落下一張褶皺的紙人。
撿起那紙人後,她環視四周——真是大意了。
呵,司徒善能交到的朋友……果然都是狐朋狗友!
那小厮立刻重新站好:“小姐……我們立刻去追回少爺!”
卻見司徒音頓了頓,揮手道:“算了,不用追了。他愛玩就讓他去玩,抓回來也會再跑出去的。明日我親自去王府一趟,在那之前,你們放出消息,說阿善染了風寒,不便見人——就這樣吧。”
*
無名道路旁,草叢裡鑽出兩道身影。
司徒善沾了一臉灰,頭上還挂着一根狗尾巴草,他趴在大包小包的行囊之上,夢魇似地叫喚道:“長姐!你莫要再打我啦——”
待被身旁的喬相宜拍了幾下,才恍然回神:好像沒有人追來了。
“喬兄,方才是你救了我?”司徒善道:“我差點以為是我聽錯了。”
片刻前,司徒善在牆頭掙紮時,突然感到一陣妖風刮過,随即喬相宜突然出現,催促他快些離開。司徒善不記得二人是怎麼避開那些追擊的,隻記得身體逐漸力竭,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再回神時,二人已轉移到了安全區域。
喬相宜眯了眯眼睛:“你先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少,能撈的都沒撈回來沒?”
司徒善檢查了下周身,奇怪的發現包裹好像沒有少,似乎都帶回來了,于是詫異地看向喬相宜,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喬相宜輕咳了兩聲,然後擡手指了指他的袖口,司徒善順着他的目光去翻了翻,卻沒在袖口處發現任何東西。
司徒善:“怎麼了?喬兄,這是何意?”
喬相宜心想:糟糕……好像把罪證落下了。
可盼望他那警覺的長姐不要發現才好。
頓了頓,喬相宜才恢複微笑道:“咳……我既然上了賊船,就沒有途中叛變的道理。方才情況緊急,你我性命危在旦夕,這才出此下策,先逃離包圍圈再說。”
司徒善似乎這才想起喬相宜當年在賀州城的“英勇壯舉”,忙道:“兄弟,你有這本事不早說——早知道咱倆直接不回來了,哪還用折騰這一出?”
“别,我可沒有誘拐你的意思。”喬相宜立馬搖頭。心道:我可不想被通緝。“我的意思是,看你家這棘手的情況,你還是出去避兩天風頭為好。等過幾天你長姐消氣了……再回來也不遲。”
“說得也是……”司徒善點了點頭,又擺擺手:“不對,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哪有再回來的道理?”
喬相宜:“我退出……您自個兒玩吧。”
“别呀,先不管那些。”聞言,司徒善恢複生氣道:“喬兄,你來一趟我還沒好好招待你。走,我做東,咱們先出去玩幾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