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相宜:“那倒……不必了吧。”
曲晏清瞪了他一眼。
喬相宜:“……願聞其詳。”
曲晏清:“白露谷内部驿站傳來的消息:幻海盟被請去喝茶的人,可能快被放出來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我們草草掩蓋的‘打劫’痕迹,也許很快就會被人發現有貓膩。”
“你說什麼?”喬相宜道,“師兄的意思是,那些長老級别的也會被放出來?”
曲晏清有點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要是連幻海盟的核心成員都被放了出來?等于……走私案就這麼算了?不可能吧,鬧這麼大,說不辦就不辦了?”喬相宜忽然覺得頭有點疼,“等等,那那些被牽連進來的人怎麼辦?”
他指的是路千河在信裡委托他去元京辦的事。
曲晏清頭也沒擡:“你說呢?”
“他們……想找人背鍋。”喬相宜笑了,“那麼,誰的名頭越大,就越倒黴。”
如果幻海盟成功脫身,那麼,已經被打為“舊黨頭目”的司徒家,必定樹大招風,惹一臉腥。
在聽完曲晏清的話後,喬相宜突然覺得:這次去元京的事,可能有點難辦。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也不是不可以辦。
譬如,這原本是飛星劍派委托他的“私事”,和白露谷完全無關,隻是走了白露谷的驿站。曲晏清在方才監視他時,完全可以當做沒看見信的内容,或者說,他一開始就不必把這封“不合規矩”的信轉交給自己。
但不管是出于正直的本性……還是為人師兄的責任感……?喬相宜想,也許可能是因為這兩樣“美好品質”——暫且就當是吧。曲晏清确實把信交給自己了,也沒有大發雷霆,甚至還多言了一句“要不要聽聽我這封信講了什麼?”。
這并不是“消極避世”的曲大師兄的作風。
因此,喬相宜決定:偶爾也要給敬愛的師兄一點台階下。
“好,我不請事假了,我想去‘審獄司’出趟差。”喬相宜好言好氣道,“不知師兄可願賞臉同行?”
“哼……正有此意。”曲晏清難得給了喬相宜好臉色,“你去做你的人情吧,而我,隻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
于是,剛從元京出完差、又臨時加了趟行程的二人再次離開了白露谷,這趟中間的小“換乘”無人在意,隻驚動了當天在驿站值夜班時開小差的呂歌——呂師兄。
呂師兄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撞見鬼了。
他沒看錯吧?那倆人是……?
不是聽說他那傻帽師弟上次“越獄”失敗後,又被抓去關禁閉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而且,他不是跟大師兄關系不好嗎?怎麼突然成了人的小跟班了?
這裡是白露谷的内部驿站,是取重要文件的地方,怎麼可能随便讓一個關禁閉的人進出?就算……他真是來“取件”的,喬相宜不是還有一封遺漏在結廬的信沒拿嗎?
“算了……”快到下班點、困意上頭的呂師兄心想,“我大概率是看走眼了。”
淩晨開小差又撞見鬼的呂師兄今日有些倒黴,因為清晨、臨近換班點時,他突然收到通知:白天要跟他換班的那位師弟不知吃壞了什麼東西拉了一通宵,估計是趕不來了,請他白天再代一次班——反正驿站平時也沒什麼活,睡一覺就過去了,那位師弟下次請他吃飯賠罪。
于是,“無事發生”的呂師兄真就在值班的小木屋,睡了一整個白天,直到傍晚,他被一陣火山爆發似的腳步聲吵醒。
“你是幹什麼吃的?!”來者是一位白露谷内脾氣不太好的長老,他手捧兩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加急信,指着值班室外明顯被人動過手腳的鈴铛,對着呂歌就是一頓劈頭蓋臉,“這兩封信是什麼時候來的?你為什麼把鈴摁了?還敢睡過去?有病是嗎?啊?曲晏清平時是怎麼教你們做事的?”
“啊這……不是……”呂師兄被這一連串罵懵了,他突然沒來由地想起夜裡撞見的兩隻鬼影,“這個……大概是……夜裡來的?”
“操——他娘的昨兒夜裡審獄司就翻了天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沒人來通知我們?”那名長老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揪着呂師兄點名道,“這種時候……他媽的曲晏清人呢!你——你看見他人了嗎?”
“好像看見了……”呂師兄感覺自己還是沒睡醒,連忙掐了人中,搖了搖頭道,“又好像沒看見。”
“操,你他娘裝什麼夢遊呢——”
“蒜鳥蒜鳥,他就是個值班的新人,你跟他計較什麼?”這時,終于有人上前呂師兄解圍,這位長老明顯比方才那位火山爆發的講話要禮貌些,“小兄弟,你方才說,這信……是昨天晚上到的?”
“嗯……啊……是的。”呂師兄哪見過這場面,他如獲大赦,連忙含淚點了點頭。
方才那位講話溫和的長老立刻變了臉色,喃喃道:“哦喲,那可壞了,幻海盟這回……是唱得哪出戲啊?”
呂師兄尚且不知,方才那一唱一和的長老手裡拿的,其實是今兒白天才到驿站的加急信。
裡面寫的内容是:在幻海盟掌門嚴琛即将解除“禁嚴”的當天,幻海盟的弟子自亂陣腳,在審獄司内部掀起了一場風波,幾名關鍵“證人”已經逃獄。現場一片狼藉,還找到了幾枚來自幻海盟内部通訊的信号彈。聖上聽聞龍顔大怒,将嚴琛又關了回去。在嚴琛大喊“蒙冤”的同時,一群本與幻海盟不交好的“新黨”卻又突然在皇宮外為嚴琛說情……
而在白露谷驿站收到姗姗來遲的加急信時,元京,司徒府内,迎來了一群烏泱泱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