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讓川第一次到老宅時把小門踹爛了。
現在再去看那個地方,連木屑都剩不下多少,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門框。
她沒去修理的這幾天,聽銀清說已經跑進來許多東西。
這個“東西”裡有什麼,他卻不說。
岑讓川恨不得暴打這棵“謎語樹”,又畏于對方非人身份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破掉的這道門,好似打破了老宅内部結界。
宅内到了夜裡有了些許蟲鳴蛙叫,似乎還來了一個螢火蟲。
望見那個綠色閃爍的熒光在半空中飄飄浮浮,岑讓川一時間拿不準要不要重做一扇門安上。
她還是挺喜歡蟲鳴聲的。
何況……
螢火蟲!
黑夜的精靈。
大城市污染嚴重,現在城裡的孩子大多沒見過。
她也是時隔十幾年才重逢,實在舍不得。
但想到那個一出現就會有“滴滴嗒嗒”水流音效的女鬼,岑讓川二話不說去買了木闆鋸子釘錘等等一系列工具。
來這裝電視裝WiFi的師傅加價五倍才同意來。
聽說回去後就發起高燒,胡言亂語說有鬼。
這座兇宅在當地鎮子上本來就出名,經由師傅們一宣傳,兇名更甚。
既然鎮子上沒人敢來,她就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搬了張小闆凳,岑讓川量好木門尺寸後開始鋸木頭。
長廊下。
放了好幾日的的水逐漸澄澈。
今日是晴朗的天氣,即将入秋,陽光不減反增,比起平日更加炎熱。
水面波光粼粼,映照在牆上的水波紋格外有意境。
銀清捧着一碗不知名湯水路過,望見池塘裡清澈見底的鵝卵石,微微皺起眉頭。
一艘紅色巴掌大小的紙船停靠在岸邊。
明明水裡沒有東西,紙船卻像漂浮在海面那樣不斷晃蕩。
不,不是沒有東西。
銀清想去看清楚,水面折射的光刺入眼瞳。
他閉上眼,緩了會後往前走去。
反正不是什麼壞東西,他不說也沒關系。
銀清邊走邊想。
今天她能不能答應自己?
他都憋了好幾天,每次她拒絕,他隻能郁悶地打掃宅子發洩精力。
現在,從門口到主屋小樓,一路上都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破損的牆面,碎裂的磚瓦通通被修補完畢。
但雜草叢生的花園景觀還沒來得及收拾,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準備等會問問。
她要是不回答,自己就随便種點。
銀清穿過門廊,繞過壁照。
還未走近,他就聽到了鋸木頭的聲音。
入門的雜草有點茂盛。
他探頭探腦去看。
岑讓川穿着灰色牛仔褲,黑灰格子襯衫綁在腰間,露出裡面的針織白背心。
她背對着自己,長發紮起,腳踩在小木凳的木闆上,鋸木頭的動作又快又穩,手臂上隐隐現出些肌肉。
銀清知道這個時代的女性不像幾千年前需要遮掩得嚴嚴實實,但第一次看到她穿成這樣,動作潇灑利落又兼具力量美,内心又蠢蠢欲動。
不然……
給她下點藥吧?
他倆現在相處模式像家族聯姻硬綁在一起婚後毫無激情的夫妻,親一口都做夢好幾宿的那種。
岑讓川就是那位每天上/床睡覺裝死的丈夫,面對貌美如花的他,仿佛被掏空所有欲望,随時能收拾收拾行李上山剃度出家。
銀清想着,從口袋裡掏出藥瓶,當機立斷往湯裡“加料”。
木屑撲簌簌落了一地。
岑讓川絲毫不知後方有棵樹在觊觎自己。
她現在隻後悔當初自己怎麼這麼摳門沒買個電鋸,現在全靠人工,她快累死了。
秋老虎發威,她熱得要命。
要不是銀清在,她衣服都不想穿。
那棵樹長得正人君子又清清冷冷,誰知道居然這麼能纏人。
幸好她不是男人,要不然不出一個月就能被榨幹。
鋸完最後一塊木闆,她直起身來,腰背有點酸。
還沒來得及找紙巾擦汗,一條毛巾遞了過來。
“謝……”她下意識道謝,看到是他,不由問:“有事?”
“我做了些涼飲。”他遞過去,面不改色。
“……”岑讓川盯着湯面上漂浮的不明物,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銀清頓了頓:“糖粉。”
岑讓川依舊戒備:“你喝一口我看看。”
“……不喝就不喝。”銀清嘟囔,“還非得懷疑我别有用心,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真是自己多心?
岑讓川盯了他好一會。
她現在又渴又熱,倒是想來一碗涼飲。
見銀清要走,她喊住他:“等等,我嘗嘗。”
觸手冰涼的瓷碗被銀清一路捧過來,外沿水珠流下,很快沾濕手指。
岑讓川擰眉盯着碗裡白白綠綠黑黑的東西,上面漂浮的可疑糖粉。
糾結半晌,她問:“你煮的什麼東西?”
“巧克力牛奶綠豆湯。我昨天煮好,放深井裡晾涼。”銀清回答的很快。
岑讓川聽他說完,不由想這玩意兒,真的能喝嗎……
最近銀清多了個愛做飯的愛好,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菜放到一塊做成一盤,讓她這隻小白鼠試毒。
昨天那碗草莓瘦肉粥讓她記憶猶新……
怎麼說呢?
腌制過的肉片和草莓她沒敢同時咀嚼。
味道太怪了,又鹹又酸又甜。
今天……
綠底,黑白兩色在湯面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