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望:“您去過?”
趙車夫:“随過富家官人進去過,也吃過東錦城稻米。确實是比旁的米好吃甚多。小姐兒定要去再嘗嘗河蟹,才能算作不虛此行。”
衍望:“我隻是着急去青岩寺尋親。”
趙車夫:“您不知道,這要去西錦城,勢必要路過東錦城。”
衍望:“為何?咱們不是自西往東行嗎?不是應該先到西錦城嗎?”
趙車夫:“雖是如此,但您不知,這東錦城盡是耕地河流,面積比西錦城大很多,幾乎是包圍了西錦城,古時候叫做盤山城。東錦城是大部分在東半邊才得名東錦城,其實其并不是真的隻在東北。況且咱們需走官道,必然先進東錦城。否則走山路抄近道遇上悍匪克怎麼好,山路不好走,隻怕小姐兒的馬車也要翻在山坡上喽。”
衍望:“那西錦城到東錦城要多久?”
趙車夫:“怎麼也要走上一天。您不歇息,馬也得歇上一宿。老夫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您呢。”
衍望:“我姓白。”
趙車夫:“哦,白家小姐。這姓白好啊,有道是白色屬金,姓了白,這财氣不缺啊。”
衍望:“您還信這個?”
趙車夫:“哎,過了甯關哪有不信的呢。就是皇族以前,也是在此聽四海調祭祀的。”
衍望:“我對這個不懂,也沒見過。”
趙車夫:“這還不好辦嗎,老夫給您唱,您就知道了。在我們甯關,可以不讀書,但是一定得有活。您若是去奉天府的大戲院就知道了,這四海調可不是隻有祭祀時候能唱,平日裡聽的人多了,好聽着呢,甯關沒有人不會唱兩句的。”
衍望眼裡冒着光:“真的嗎?我不信,哪裡有人人會唱戲的?”
趙車夫:“嘿喲,老夫這是沒帶文王鼓出來,差了點意思,不讓定要讓白姑娘驚豔。這路途寂寞,老夫就給這京城來的客人唱上幾句,也算是代甯關三部,盡一盡地主之誼了!”
衍望覺得新奇萬分,很是有趣,雙手拖着下巴,看着趙老頭。
趙車夫:“文王瑤響我就鞭子揚,轉過三海臨陣我是幫腔。文王之鼓我就拿在手上啊,十三大轍我就唱唱江洋。”唱着,拿手在車攔子上拍着鼓點。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砍柴樵夫把山下,大魚漁翁收網線。紮花才子盤絨線,讀文章秀女和上書片。和尚老道都奔寺院,當官的姥爺離了衙門,行路姑娘都奔客店。”
“腳蹬五湖四海八卦紫金磚。左手擔,右手擔。左手擔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
“你看清明佳節三月三,上方的王母娘娘宴群仙。請來了東至東海那個東方朔,西至西海長眉李大仙。來了南至南海南極子,北至北海老陳抟。這上八仙都來到,單請這胡黃是地八仙。”
“胡黃人馬就把酒來,胡家人馬打了王母娘娘的金茶碗,黃家人馬撞倒了王母娘娘的玉石欄杆。玉皇大帝發了怒,将胡黃人馬打下天。這胡黃人馬時運不濟,又趕上老君爐上來煉山。燒得胡黃人馬真可憐。”
衍望聽得這神神鬼鬼的故事甚是熱鬧,旅途困頓也一掃而消。
到了東錦城的轄區内。一路上看見過往的行路商客甚多,都是來進購錦城稻米和河蟹的。配上錦盒包裝,到了外面的府區,能賣上高幾倍的價錢。也有富庶人家舉家駕了馬車來這度假旅行。
忽而馬車轉了方向,周遭光景煞是不同。過春風十裡,盡稷麥青青。魚尾驚浪動,低伏細碎聲。稻花壓丹桂,渠水映扶糧。暢飲農人興,肆意清河香。蟹子龐過掌,野望鳜米鄉。
見漫山遍野皆是河田青麥,滿目春色,讓衍望看得怔怔然,不知天地物我。舍車,從角門入。踏過了青徑小路,觀周遭碧色景緻。驚訝得無以複加。
低頭看見河水中、麥苗之間有東西湧動。蹲下來仔細觀察,看見一隻青蟹掙紮着脫了殼,橫着往稻田深處爬。剛脫下來的殼薄如蟬翼,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蓦地從中鑽出另一隻蟹,猛地爬向剛剛脫殼的那隻蟹想吃掉她。小蟹子忙向外面爬,生死時速關頭,爬到了河岸上的小路。裡面那隻蟹怎麼爬也爬不上岸,掙紮着放棄了,爬回稻田裡。
衍望用手點着那隻小蟹,發現她剛脫殼後,身上是軟軟的,像皮膚一般。煞是驚異,捧着手感歎。這出蟹伸殼的救贖剛看完,發覺一雙錦繡玉鞋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