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寒山石嶺。
這山陡峭得很,着實難以攀爬。蓮華和其他侍衛們都想扶着唐王走路,卻被唐王屢屢甩開回絕。旁人能走得,她唐王有什麼不能?
西京舊時候也稱作雲州,是祺王封地附近。五個都城,都是聖上極為在意的地界。倡導風俗、下達政策,都是五京為先。
祺王自幼,便在佛法方面甚笃。熟讀佛經與佛門法會程序。
唐王卻不喜歡佛教。
不僅僅因為從前不好的經曆,而是她遇事不喜歡訴諸看不見的力量,若是天塌下來,她便要伸手去補天。
再也許,是因為她一出生便擁有了許多,哪怕後來失憶了,也不願意通過東方神秘的力量去做些什麼。她身在頂層,能俯視看到這世界是如何被上位者設定的。便不會有事訴諸玄學。
所以今日,她對這萬級台階的山路并無征服的興趣。石窟建在山頂,需要爬上好久的路程。等到石窟建成,與子民觀賞時,這裡還要舉辦隆重的法會。
若是逢上佛誕節,便場面更加盛大。要供水陸地、施齋、修簿、傳經布道。
衍望不懂佛法,也不懂祺王。
她一直想不明白祺王為何這般癡迷佛教,為何一面淫靡放誕,一面潛心修佛。人可以有這樣極端的兩面麼?
山頂,衍望扶着石窟入口的青石磚重重喘着粗氣。
一旁的蓮華,擰開了水壺的蓋子想遞給她,卻也被她拂去。
她平穩了氣息,一進入石窟内部,就被冰得不行。石窟内魚石窟外顯然是兩個世界,石窟外面的山路炎熱得不行,可内部一線之隔卻是寒徹骨。
被凍得一激靈,唐王抱緊了自己的雙臂。石窟内視線有些昏暗,緩了一陣子,适應了光線和溫度才往裡面走去。
石窟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工匠們對着佛窟内的佛像做着最後的檢查和裝飾。
鑿鑿之聲有些清脆悅耳。
那個妖娆妩媚的身影立在諸多佛像的軸心處。她穿着退紅色的斜襟褥裙。身上還佩着披帛,發髻是雙刀髻。
記得兒時,祺王就喜歡穿齊胸襦裙配上高聳入雲的發髻,在酒席裡傾杯飲,卻不愛言語說話。唐王就喜歡梳着兩側結的發髻,戴着花紋額配,穿着胡服在園子裡蹴鞠。
祺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讀書,隻愛玩兒各種各樣的男人,和孝王又不同,孝王隻喜歡在肉身上取樂于男人們。而祺王是喜歡找各種各樣的男人玩弄感情。她不喜歡看書,不喜歡功名,卻喜歡讀佛經。
唐王自幼喜歡讀書,卻不像老四儒王那樣讀聖賢書,偏偏愛詩詞歌賦這類閑書。她不愛和同齡的男孩子們說話,隻喜歡姐姐們,喜歡和女孩子們蹴鞠。從不信那些玄學的書籍。
兩個人從小性情就那樣不同。
可偏偏天母不作美,讓兩個人因為低谷與苦處而走到一起。
“你就這樣喜歡這些石頭?”
那茜紅的身影聞言,轉過身來,衍望看見了她眼角的靜默轉瞬變成了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