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望摸了摸他手上的筋脈,确認一下藥效,“待會就好了。不會很痛的。隻疼這一會兒。為了我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你且忍一會兒吧。做我的夫侍,這是必經之路。我也是為了你好。”
邵寒想嘗試動一動,可一動渾身的筋脈酸痛無比,他嘗試想運功,可是七經八脈好像被封住一樣,根本動不了!
“你把我渾身的筋脈挑斷了?!”他反應過來了。
衍望俯身在他身上,鬼魅地看着他,“隻是傷了而已,這樣你走路的姿勢會更妖娆。你的武功不廢掉,怎麼能做一個合格的男子呢?你做我的男人,隻要消瘦纖細,妩媚賢淑就好。武功對你而言沒有用的。”
他疼得在床上想哀嚎,但還是忍住了,他隻要一想運氣,渾身就像火燒一樣疼。他眼角滲出淚水,“一定要這樣折磨我嗎?為什麼?!你已經把我害成這樣,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怎麼能說這樣恩将仇報的話,你有了你的母父,有了家。有了衣食不愁的後半生,還有了妻主。我隻是砍掉一些你不再需要的東西罷了。”
“還記得木蘭辭裡的美好品德嗎?邵郎沒讀過什麼書,那我來告訴你。”
“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裡足,送兒還故鄉。”
“木蘭立下功績,不做尚書郎。隻要歸故鄉。邵郎在黃沙上奔波數年,也應該隻要妻夫和順、枕簟恩寵。你做一個外宅夫侍,應該辭絕這些男人不應該有的東西。往後多讀男德,撫琴描妝。”
疼了半日,總算藥勁兒過去了。邵寒嘗試着動一動,發覺身體已然不受控制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鎖鍊被解開,他也實在是餓了。她說今夜要留下來用膳。
剛要下床時,魅香公公卻進了來,要服侍他穿衣穿鞋。他拿了兩條白綢子,蹲在地上。
“老奴給公子纏足,用白綢子裹好了雙足,能使得雙足纖細修長白嫩,走起路來也是搖曳生姿。這樣的男子最得妻主喜歡了。公子隻要相信老奴,老奴定然能教公子多得妻心。”他說着話時,便已經開始纏上了。
等到他纏好,邵寒被扶着起身行走,他覺得雙足根本站不穩,所謂的搖曳生姿,其實是重心不穩罷了。
穿上綢緞長衫,腰側系上垂順的垂縧帶,走起路來垂垂擺擺。魅香公公又按着他給他簪發梳頭,一個已婚男兒的發髻要梳上許久,先用桂花油把頭發梳順,再編辮子盤頭發,簪上和衣裳搭配的步搖,玲珑額配。他以為自己終于能去吃飯了,可又被按下上脂粉,描眉點花钿,又塗上淡淡的胭脂,次紅的蜜膏。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陌生又美貌的一張臉。
忽然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老奴教您怎麼給妻主行禮,您将雙手交疊,在腰側一放,半蹲着這樣,再喚一聲「給妻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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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在八仙桌上翻着衛拂寫的兵書,一刻也不耽誤,小厮們将晚膳一碟一碟地捧上來。
忽然聽見細碎的腳步聲,衍望擡頭一看——
一個婷婷袅袅,妝容俊俏的哥兒,在自己面前問安。
“妻主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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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她一直宿在别苑。白天公務,夜裡回來用膳和享受他的侍奉。他沒有過過這樣的家庭生活,一開始很不适應。後來好像形成了習慣,每天沒有别的期盼,就是等着她晚上回來。仿佛隻要她回來,自己的日子才有一點點光彩。
公公教他怎麼伺候妻主洗漱,給妻主簪發。怎麼簡單地縫補衣裳,給妻主的衣裳熏香。公公用玫瑰汁子泡軟了他的雙手,每天都用香膏厚塗保養着,變得白嫩纖細。
公公還教他彈琴,教他些勾引人的詩詞歌賦。豔情的曲子聽起來,撓的他心上空虛無比。他自幼在|軍|中,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軍|中|的男人尤其寂寞,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男人後來跑了,想來南面嫁人。那些男人挨不住寂寞。兒大嫁人,真是必然的規律。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長好,所以這些夜裡,一直是她在動。也許在夜半的時候,他在極度|癫|狂|後,也有一絲絲的幸福。那種生理的反應讓他避不開。他能短暫地欺騙自己,這樣的快樂,是互相喜歡,是所謂的妻夫和順。
他會在她熟睡後,嘗試抱着她,可他的筋脈傷的很重,他隻能盡力地靠近她,貼着她睡。他也以為,或許她放下了心裡的仇恨,她刺傷他的筋脈,真的是為他好,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在一起。她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之前阻礙她們在一起的一定是葉家的狗賊。
她的心裡一定有他,一定是因為勢力的不同,才會有那些龃龉。
不然怎麼在他搬到宅子之後,她夜夜都來這裡呢。
還是酉時。他聽見外面的聲響,不自覺地扶着門,一瘸一拐地跑出來。眼裡是一整天隻有一次的光彩。
他高興地問,“是不是奶奶回來了?”
不是她。
是她的侍女。
“奶奶回王府了。奶奶的夫侍們把她請走了。好像是有位王府的夫人胎動不安。”
他臉上的光彩陡然沒了,轉瞬間陰暗。他扶在門框上的手滑落下來,整個人的身子站不穩。
那一夜他才感覺到什麼是真的懲罰。
就是以為那是一切幸福的開始,其實是懲罰的預備。
極為痛苦的戒斷反應是最難受的。
他一夜沒有睡着,從天黑等到天亮。
他抱着雙腿,坐在床上,把頭埋在臂彎裡面。
原來這就是沒名沒分的感覺嗎。這張床上沒有她了。他摸索着床上的錦被,錦被裡猶有她的香氣。她如今在摟着别的男人吧,和别的男人纏綿嗎。是懷着她的孩子的男人嗎。還是和許多美貌的男人一起。那些男人也會彈琴唱歌嗎,會讀書寫字嗎。
第二日,魅香公公給他用索鸾丹坐浴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位公公,當真是一種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