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飽讀詩書的男子不過是容色上會多幾分才氣,或者有些孤高自诩,可眼前這人卻是獨一份的氣質。他有狹長的雙目,妖孽一般的美貌。不是清高出塵,反而像有一種妖而不邪,豔而不媚的獨特氣質。
她記得,傅少傅是當年母皇從南國挖來的人才,她原本以為南國來的男子不過哪幾種。有邵寒一般暴戾未褪的,有衡雲一般在異國他鄉略顯枯萎無力的,還有衛公子這樣盡心順從融入本土的。
可傅少傅是另一種風格,他像是山裡的靈氣、雲霧凝結而成的精怪,他卻是比甯國本地的男兒身量高一點,也沒有臣服順從的眉眼,可也不是父權國度的強勢孤傲。
他是萬古長夜之中,誕生的精怪,他才不管眼下什麼皇帝當家,他隻要他的妖氣在山林裡四散,要用一身的絕豔勾住眼前人。
“九兒——!”
他從衍望的眉眼裡依稀分辨出來,是九兒,是那個他帶了幾年在身邊的九兒。
她長高了,身量更結實了,眉眼間也有風霜感了。她像一個合格的家主一般的女人了,她是别人的妻主了。
他一下子擁上來,緊緊地抱住她。和小時候抱着她不一樣,現在是一個成年的她與之相擁。像一對隔絕了好久沒有相見的戀人,緊緊相擁一樣。
她一隻手摟住他的腰身,一雙眼睛還在打量眼前的陳設,架子上挂着他素日穿的衣裳,有一件内衫裡面,套着一件碎金繡麒麟紋的内衫,那是她兒時穿的衣裳。
他想像這衣裳一樣,緊緊裹着自己,一直護在自己身外,可他不能,他被驅逐皇帝在此處,一别數年,他隻能用這件衣裳寄托相思。
好似幼年時,他教自己念的那首詞。
“床頭錦衾斑複斑,架上朱衣殷複殷。空庭明月閑複閑,夜長路遠山複山。”
“是字字雙。你還記得。”
他的手扒在衍望身上,好像怕再松一些,懷中人就會消失一般。他偷偷地去看過她,在她封郡王時,在那些皇家禮儀時。
他隻能戴着帷帽,躲在人群當中。他那麼多年的陪伴,最後結出來的果實,是旁的男人們享受的,那些男人能婉轉承恩,能在她身邊一直侍奉。明明是他最先遇到她的,明明她幼年失怙的陰暗日子是在他陪伴之下度過的。為什麼最後他隻能這樣躲起來,在白紗下悄悄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