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裡還算清涼,他熏着淡淡的藥做成的香,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
唐王沒讓人把他叫醒,坐到了另一張藤椅上靜靜看着他的睡顔。他應當是所謂的濃顔吧,是北方人的标準長相,那麼立體的五官,睫毛也分外濃密。那雙眼睛哪怕閉着,也因為優秀的骨相而格外好看,反而比白天多了幾分靜谧之美。
他應當是晚上梳洗好了,在這裡等自己吧。一頭柔軟微微卷的秀發沒有簪飾,像瀑布一樣垂在藤椅和他的胸前。中衣微微漏開的領口,能看見他有峰壑的胸。雖然沒戴發飾,可耳朵上還戴着一對耳墜,是自己送他的一對珍珠青金石耳墜。
自己曾經誇贊他戴繁複的耳墜别樣好看,他從那之後便一直戴着。竟然在船上也不放過。他會點幽暗的油燈,在「 」的時候,躺着睜開眸子看着自己如何。他想看着她,也希望她能看見他戴着耳墜搖搖晃晃的樣子。
他似乎因為是正夫,或者因為衍望對他有獨特的寵愛,所以膽子大些。一些旁人不敢的釨|誓,隻要望望讓他這樣做,他便都敢。
他喜歡這樣讨好她。
衍望把他手心裡捧在心口的書抽出來看,沒有書名,原來是記載着自己喜好的冊子。
牛乳茶、白牡丹、夏日飲冰、冬日圍爐炭烤羊肉。
繩子?這是什麼?
自己喜歡繩子嗎?
他揉揉眼睛,從淺淺的睡眠中醒過來。别樣歡欣的笑意綻放在他的臉上。
“你回來了?”
衍望看了幾頁,将書放在桌上,“沒想到還是吵醒你了。本想着待會抱你回房裡。以後若是我一直沒回來,你就先回房睡着。我回來了,自然會去寝殿找你。”
凜冽笑着,一邊擁着旁邊藤椅上的她,一邊把頭靠在她身上,“隻一天沒見,就好想你。沒事做,在外面打香篆玩兒。”
衍望看出來,他是想在外面納涼,“怎麼南蓉沒送冰塊兒來嗎?你這兒是正房,應該是後府用冰最多的。”
凜冽發現她猜到了,不好意思笑起來,“我沒那麼怕熱。在庭院裡待着,不是正好看看你精心為我修葺的庭院麼?我是瞧着兩位側夫人懷孩子辛苦。若是給我請安,我自然會把冰塊放進來。冰塊兒不比其他的東西,總是有數的。我自己用不着省檢些不也挺好的麼?”
衍望反手把他的手扣住,一時想責問又心疼他,“王府自由地窖,當時也是遠超着人數存的冰。你不多在這些用途上享用,隻怕底下的人會輕視你。以後服侍你的時候,更加不用心起來。”
凜冽在她的胳膊上好生輕撫了一陣子,“我都知道。隻是從前喜歡以身作則多了。以後我多注意就是了。管理下人的事情,到底還是祠夫人更擅長。我總有不懂的事,可他現下懷着身孕辛苦,問題多了我也怕煩到他。我看他和岑夫人的胃口都弱,一到伏天更加用不下什麼,所以便叫内府多撥了些冰給他們。”
“真是辛苦我的夫婿這樣籌謀。”她低頭看着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便明白他有心事。“怎麼?可有人給你氣受?底下的夫侍、傭人們聽你話嗎?”
他靜靜地,沒有任何變化,“自然都好,是祠夫人從前把下人們訓誡得好,處處得當。晚上我問兩位側夫人進膳如何,岑夫人隻有那一小碗淡淡的青筍粥用了半碗,祠夫人用得就更少了。我叫小廚房做了一疊豆腐皮蟹黃點心,他好歹進了一塊。天熱人心浮動,有孕的男子便更加不易了。我真是擔心,他倆熬到生産時候該多難受。祠夫人怕是要等到冬天生,那時候天冷,地面結了冰,萬一摔着怎麼好。”
他把事情一樣一樣算得這樣細,衍望很是驚訝,“真是教你費心了,我這個做妻主的真真自歎不如。”她忽然撇了一眼那個香爐,“這是什麼香料,像藥香。從前在府裡沒聞到過。”
他忽然不好意思起來,起身握住衍望的手,“好了,我們歇息去了好不好?”他笑得神秘,拉着衍望的手就往内室走。又喚着裴廂把香爐挪進寝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