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新婦空等了一宿也未見大爺回去圓房,今日特一大早便到了暄長院哭訴,祁母一向有頭痛宿疾,這幾日愈發嚴重,由着宮裡的一位禦醫施針,聞她之哭鬧隻能掩下不滿,重重歎氣。
鄭嬷嬷見狀将新夫人好言勸了一個多時辰,徐映将一雙眼皮哭得紅腫不堪。
“昨日大爺可還是在那謝氏那裡,他如此乖張作事,我怎能忍下 ? ”
“昨日那謝氏差點滑胎,半夜又是請了郎中,大爺不過就是看中謝氏腹中的孩子,要知此是大爺頭一個,多些慎重也是情理之中。”
鄭嬷嬷歎道,見這新夫人臉色好了許多,這才将她送回了院落,命幾個侍女好生伺候。
回來時,祁母已退了禦醫,阖眸半躺在塌上,見她進來便撩着眼簾,“辦妥了 ?”
鄭嬷嬷含笑,命一旁伺候的侍女退下,過來替她捏着腿,解乏,“好在她耳根子軟,隻是脾氣大了些……”
“她一個石女,呵……”
祁母面露鄙夷不屑,極是不滿,“敬恒千挑萬選挑中的,我本以為他是真的讓步了……”
鄭嬷嬷:“大爺情重,與夫人又是少年夫妻,自然是緊着的。”
“罷了,等這陣子風頭過去,保住他宗子之位。我老婆子再是不管他房裡事。”
祁老夫人如此冷哼了一句,轉眸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昨日命禦醫悄悄看過,她腹中這個是男嬰,且脈象穩健,必是麟兒。”
思及此,她面上總算露出一絲和善笑意。
“以大爺和夫人的才貌,老夫人您這金孫不知得多好看啊……”
鄭嬷嬷含笑,“這長命鎖早就打了好幾個了,連小衣櫃都打了好幾個,塞的滿當,老夫人自管等着伶俐金孫。”
祁母颔首,思及謝靈均卻是一陣心涼,輕輕歎了一聲,“她這身份終究是上不了台面,可惜了。”
鄭嬷嬷啟唇,輕溢了如此一句。
“不過身份也是簡單,不如從旁支位重的命婦中尋一位認夫人做幹女 ? ”
祁母默聲片刻,沉吟道:“也可,待日後她誕下麟兒便選個吉日良辰,将此事辦妥。”
……
玄武大街的一處偏僻客棧,一位窈窕女子戴着幂籬在二樓默默飲茶,眉目淡然如遠山曠水,聽着樓下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句及喝彩之聲,緩緩垂下眼睫,露出一縷哀傷之色。
“徐大小姐。”
穆炘從廊中走了過來,狹長雙眸微微含笑,“昨夜洞房可還好 ? 祁公子表現如何? ”
徐映眸中露出嫌惡之色,她對那姓祁的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早将自己是石女一事暗中散布了出去,就是為了不與他行周公之禮。
徐映解開幂籬,露出清淡素淨的臉,微微含笑,給他親自斟茶,“賀蘭公子,請。”
穆炘單眉上挑,眸中不乏驚訝之色,“你知道 ?”
“這是自然,或許,我也是該稱你為周王,去歲老鮮卑王剛病故而去,新任之王血洗天雪城,僅憑一把短刃就将其兄長一擊斃命,如此雷霆手段除了你賀蘭炘,還能有誰?”
穆炘勾唇,飲下茶,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徐小姐玲珑心思,諸葛在世也不過如此,我是佩服至極,可我這人生性純良,若不是情非得已,不會殺人。”
“我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