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微微而笑,眼眶之中蓄滿了淚,在崔岫心疼的眼神之中,淚如珍珠般跌落下來,擡着布了淚痕的面,唇角露出一絲清淡笑意,似往日那位郎君望向她時那溫潤姿容。可是太久,太久,她總是仰着頭望他,總是累人。
“崔姐姐,我知道你也是想問元熹,是麼?你若是想知道,我告訴你也是無妨。”
崔岫微微颔首,“靈兒,你在這裡待的并不舒心。若是有朝一日,你從這裡脫離,或還會考慮他 ?”
說完,她唇上挂着一抹苦笑,“自然了,他是配不上,本就是有錯在先,幹了這樣天大的蠢事。你不原諒也是情理之中。但我總想着,你們從前那樣好,散了實在可惜……至少你在崔府,我能護住你。”
“可總要有人往前走的。”謝靈均輕聲道了一句,“對他,我已是放下。”
崔岫餘光之中瞥向屋檐之處,沉聲歎氣,餘下,再也是不必問了,索性問起她将來的打算,思及那位徐氏,又是心火橫生。這祁淮序運道頗佳,娶了一位這樣的神仙妃子還不稱心,竟還朝秦暮楚,簡直可恨 !
“靈兒,你若想和離,便告訴我,你随我一并去琅西,往後與你這位大爺也是不必見了 !”
話音未落,祁淮序已是過來,此刻他腳步微微頓住,高大的身影擋在風口之處,俊美面容之上含着一抹陰翳,“你清河崔氏就是這樣的家教,實在驚喜。”
崔岫冷笑了一聲,“祁敬恒,你何必陰陽怪氣,你我也算故知,你當年和臨洮之事,我是一清二楚。”
“噢 ? 有此事 ? 我怎不知了……”
他微微斜眉,含笑着走了過來,坐到謝靈均身旁,從後虛抱住她,轉面過來,笑意融融地貼了一下謝靈均之花钿冠面,眉眼藏匿一縷風流,“我與夫人琴瑟在禦,你休要挑撥。”
話畢,祁淮序揚了一下朱色官袍盈盈袖口,瞥向謝靈均白頸之上露出的肌膚,忙喚人去取兔絨以圍項。
他當着崔岫的面竟還如此親昵作态,謝靈均赤紅着一張臉,含着薄怒低道:“誰準你回來我這裡了?出去。”
這位崔小姐伶牙俐齒,連對李祯也是不假辭色,氣頭上竟敢破口大罵。祁淮序自從知道她要過來與謝靈均叙舊,不曾睡過一個好覺,就怕禍從天降,将他判刑。是以,他結束公務之後便立即回府,果然聞及她之惡語,簡直是不堪入耳。此刻,又聽聞謝靈均這樣的不予他一絲臉面,祁淮序忍住痛意,看向崔岫,微微笑了一下。
崔岫平生第一次竟見到了祁淮序這樣伏低做小之态,實在是目瞪口呆,很快,她又是見他偏頭過去與謝靈均絮絮低語,語調糯軟,極是柔氣。
謝靈均偏頭不理,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逐過去,直至她停住臉,聽他說完,他這才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靈兒,我喜歡你。我說了日日要與你說的。早上走得急,此時正好不過。”
他低低地道在她耳畔,過了一會兒,又含着幽怨,目光在她雪膚花容上打轉,拈酸吃醋。
“你為何不對我這樣妝容?為何隻有她能瞧見 ? 我才是你夫婿……”
“還有,方才我過來時,你為何一眼也未看我 ?”
他竟不知何為羞恥,在此胡攪蠻纏,謝靈均美目微瞪,同是低語,“夠了 !”
祁淮序微微笑了一下,似極是怅惘,許久,再沒多說什麼。
她竟與崔岫如此交好,想必已是閨閣密友多年,那她可識得崔彥台 ?
猛然,一個念頭在他海識之中闖了出來,令他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