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祤這場病來勢洶洶，精心調養了半個多月也不見痊愈，整個人看起來總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樣。

借着生病的由頭，聆祤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去上朝，就連奏折也是心情好了才挑幾本看看，昏君派頭拿捏十足。

病了的這些日子，聆祤感覺這鳳鳴殿好像都變得格外清靜起來，而後才猛然意識到，她後宮的那群侍君怎麼都不來找她争寵了。

怪不得呢，她說怎麼感覺最近耳邊這麼安靜呢。

聆祤想了想，派人把仙音叫了過來。

仙音依舊是一身幹淨樸素的白衣，抱着一把琴安靜的踏入鳳鳴殿。

聆祤正忙着盯着面前的棋盤，自己和自己博弈，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仙音已經來了。

視線從棋盤上移開，看着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仙音，帝聆祤有些疑惑，往常仙音來了之後就直接坐下撫琴，今日怎麼傻愣在這裡？

“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去給孤撫琴。”

“陛下可有什麼想聽的曲子？”仙音聞言，摸了摸手裡的琴弦，一向不愛開口說話的他今日居然主動開口詢問帝聆祤想聽什麼。

這倒是讓聆祤有些意外。

“随意，彈個好聽些的。”她倒不在意聽什麼曲子，隻是這殿内實在是有些過于安靜了，她需要一點聲音打破這份寂靜，随便什麼都可以。

仙音坐下後，沒有開始撫琴，而是盯着帝聆祤看了好一會兒。

半月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不少，即便是一身鮮豔的紅衣也難掩蒼白的臉色。

指尖和琴弦接觸的一瞬間，仙音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這是一首，他很早之前就想彈給她聽的曲子。

這一生，隻為她一人而彈。

仙音今日帶來的并不是帝聆祤賞賜給他的琴，而是那把從初學至少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十多年的舊琴。

悠揚婉轉的琴聲的殿内流轉，聆祤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下一秒眼神銳利的看向殿内坐着撫琴的仙音，上下打量着他。

仙音似乎早有預料般，坦然的接受她的審視，手上動作不停，流暢動人的琴聲從他指尖傾瀉而出。

“陛下可曾聽過這首曲子？”

聆祤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着他，仙音似乎也不在意，依舊自顧自的開口：

“此曲名為——鳳求凰。”

聆祤放下手中的棋子，緩步走到他身旁，直接擡手按在了琴弦上，硬生生中斷了這琴聲。

“侍君這是在向孤示愛嗎？”聆祤站着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似笑非笑的開口。

仙音擡頭看着面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确實學的很像，動作，舉止，神态幾乎都一模一樣。

唯有眼神中偶爾會流露出不屬于帝聆祤的神情。

真正的帝聆祤臉上永遠不會出現這樣冷靜而又帶有明顯攻擊性的眼神。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恐怕就連仙音也無法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

見他不說話，聆祤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垂眸打量着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俊顔。

半晌後，聆祤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說：“那今晚，就由仙音侍君留下侍寝吧。”

仙音眨了一下眼睛，眼底依舊一片清冷，既沒有謝恩，也不曾拒絕。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還是很像的，一樣的清冷無情，冷漠的看待這世間的一切。

唯一不同的是，仙音隻專注于琴上，而不在乎其他，聆祤則什麼都不在乎，這世間的所有她都不放在眼裡。

陛下召仙音侍寝這一消息不過片刻就傳到了所有人耳中，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

霓裳氣的把寝殿内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蘭夜倒是一副平靜的模樣，隻是眼神中難掩失落，就連雲宣意心裡也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入夜。

花辭站在殿外，親眼看着仙音走進殿内，指甲狠狠陷入到掌心，可他卻仿佛察覺不到痛楚一般，依舊自虐般攥緊了拳頭。

夜幕已然降臨，殿内卻是燭火通明。

聆祤身上依舊是熟悉的紅色，裙擺處用金線繡着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的鳳凰。

她正坐在床邊，單手支着下巴，眼神玩味的看着仙音一步步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站到她面前。

仙音胸膛微微起伏，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微微有些發顫，此時此刻，說不緊張是完全不可能的。

聆祤擡手按在了他腰間的系帶上，很難得，仙音今日終于換掉了他那些陳舊的，不知道洗過多少次，還打着補丁的白衣。

他剛剛沐浴過，發絲還帶着水汽，身上隻有這一件寬松白色的外袍，腰間用一根帶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隻要聆祤手下稍稍用力，就能解開這條帶子。

但帝聆祤似乎并沒有這個打算，她隻是象征性的把手按在了仙音腰間的那根帶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扯開那根帶子，又好似根本不打算這麼做。

看着腰間修長纖細的手指，仙音的心情不由得變得忐忑起來，意識也不由自主的發散起來。

陛下這雙手，也很适合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