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雲不答,胸腔漫出幾聲低笑。
華小滿縮在他懷側,一面貼在他身上,紛亂的嘈雜聲中,能捕捉到他的心跳。
聲音隔着冷冽的衣衫渡到耳中,一聲又一聲,清晰可聞。
而且,還很有力量感。
聽聽,多麼有規律的心跳。
健康狀況想必十分良好。
但謝微雲毫無憐香惜玉的想法。
他壞兮兮地摟住她脖子,語調懶懶:“記起來了?”
“是是是!”
華小滿急急切切點頭,心想,拜托大哥,您别鬧了行不,咱快被吞進蛇肚裡了。
您有男主光環罩身,但我沒有啊。
行,都不想當擋箭牌,那一起躲避總行吧。
謝微雲煩人得很,不肯松手,她仿佛被遏制命運的咽喉,愣是掙脫不了。
華小滿正扒拉他的手,然而螣蛇進攻猛烈,頃刻間,大片黑影落下,好似深淵巨口。
她一直低着腦袋,視野局限在謝微雲腰間,睜眼就是一片雪色披風,對頭頂景象一無所知。
哭笑不得。
這下真的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微雲任由懷裡的人罵罵咧咧,放任她兩隻手鬧騰,擡眸時,眼神冷漠,一片肅殺之意。
随後空氣中凝出一把焰刃,強盛的靈力操控下,幾乎擦着地面,以極快速度飛出。
轉瞬融入氣流之中,消失不見。
焰刃再次出現時,已精準無比指向螣蛇天靈蓋,熾烈兇猛的溫度灼得蛇身一抖。
身後不遠處,小修士們縮在岩壁角落,哀嚎連天,除了喊,就隻剩哭。
同時,懷裡冒出催促的聲音:“謝微雲,我們現在跑還來得及!”
不是很想便宜那幫人。
可誰讓這還有個怕死的膽小鬼。
謝微雲面不改色,瞥去一眼,焰刃沒入蛇首一寸。
就在這時,半空中閃過一道藍影,他稍稍一停,慢條斯理收了手,焰刃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華小滿不想被大蛇啃死。
她一個人跑不動,索性拉着謝微雲一起逃,然而雙手剛環在他腰身,一道冷冰冰的聲音破空而來。
“你們在做什麼!”
擡頭一瞧,齊鳴夏從天而降,水靈水靈的臉上,怒氣顯而易見。
華小滿:……
能做什麼,逃命啊。
但從齊鳴夏眼神中,她品出了股不清白之意,後知後覺松開了謝微雲的腰。
齊鳴夏手裡握着長弓,一箭射在蛇背上,螣蛇立即灰溜溜滑走。
他蹙了蹙眉,一言難盡看向二人。
确切來說,是看華小滿。
方才隔着遠遠一段距離,他就瞧見二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螣蛇都蹿到臉上了,仍無動于衷。
想不明白,她腦子裡裝些什麼。
性命攸關,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華小滿一頭霧水,對齊鳴夏的腦洞大開毫不知情,想打個招呼,卻見他橫了一眼,轉頭去追螣蛇了。
……這人心眼真實誠。
心裡多讨厭,全寫在臉上。
她慢吞吞站直,拍了拍身上的胳膊,示意謝微雲将手拿開。
謝微雲稍稍挪了手,注意到她的分神,又将手落下,問道:“他誤會了,怎麼辦?”
華小滿肩膀一沉,安慰說:“沒事,我會和他解釋清楚。”
想不到反派冷心冷肺,倒挺注重名譽,她自然不能耽誤人家第二春。
“……”
謝微雲扯了扯唇,不冷不熱地将手拿開,動作透着些許不滿。
身上一空,華小滿徹底從他懷裡離開,揉了揉臉,反思了會。
謝微雲對她說法不滿意?
怎麼,難不成還要她舔着臉和所有人都解釋一遍。
—
螣蛇将蒼阆山攪成一池渾水。
華小滿緊趕慢趕,順利混入了大部隊,陸言之不在,如今全仰仗齊鳴夏主持大局。
雖是金枝玉葉的小公子,但大敵當前,倒也顯得可靠。
齊鳴夏頂着白玉般的臉,擋在螣蛇與小修士之間,湖藍衣擺随風而起,青澀的眉眼間,盡顯沉穩。
他視線鎖住螣蛇,反手從箭筒抽出三支箭,下一瞬騰躍到半空,連射三箭。
三抹藍光漸次劃過天邊,割開一道裂口,烏雲如潮水般退去,晴朗的天色立即照入。
山腰間一草一木清晰可辨。
螣蛇吃了痛,梗着蛇頸長嘶一聲,發現局勢不利,擺動尾巴迅速逃離。
齊鳴夏毫不遲疑,飛身追去。
這一瞬,從他身上看不出半分嬌生慣養的影子,少年英姿中,透着幾分從容不迫。
難怪說,雲海城齊氏出來的人,如空谷幽蘭,貴而不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