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慣用兵器為三股叉,原料取自萬裡深淵的墨蛟頭骨,尖刃烏黑,沉而堅硬,可輕松刺破獸甲。
因而刺穿人的皮肉,不費吹灰之力。
長而直的中鋒刃尖沒入謝微雲側腰,兩道短的叉鋒抵在身上,狠狠一旋,迫使銳器深深絞入血肉。
血迹沿着直挺挺的尖刃淌下,污濁的海水變成暗紅色,似在墨池中滴入赤紅的染料。
龐澤這一擊十分毒辣,不偏不倚,在舊傷口上添一記新傷,而且用力比上一次還狠。
華小滿仿佛聽到尖叉刺入皮肉的悶音,頓時頭皮發麻,全身幻痛。
“……”
她沉默半秒,想去扶一把反派,卻被他下一步動作驚呆了。
謝微雲低頭,看了眼刺入體内的兵器,然後握住三股叉,長指幹淨利落一拽,蕩開三條血線。
三股叉随着龐澤的斷臂兀自在水中起火燃燒,轉瞬化為一縷黑煙。
整個場面觸目驚心,謝微雲神色平靜,幾乎眼也沒眨一下,仿佛隻是剔除黏在身上的小垃圾一樣。
華小滿手忙腳亂,雙手交疊捂住他的血窟窿:“你會死的。”
反派實在太粗心,冒然将三股叉拔開,不僅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還可能失血過多而死。
謝微雲沉默了下:“本來不會死的,可——”
“嗯?”
他目光向下,落在她占滿血污的雙手上:“可你再用點勁,我也許真會疼死。”
“……”
華小滿“啊”了一聲,一臉歉意将手收回。
她低頭看了下,血迹透過指縫沾在手背上,指甲縫裡都染上暗紅的印迹,掌心似被鮮血灼傷了般留有餘溫。
謝微雲語調輕快,眉目舒展,甚至還有閑情逸緻和她逗趣,一點也不在意傷勢。
她卻松弛不下來。
甚至帶點震驚問:“你不疼嗎。”
這麼尖長的利器,幾乎将腰貫穿,他怎麼和沒事人一樣,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但仔細瞧了瞧,反派一臉風輕雲淡,确實是能活很久的樣子。
謝微雲無聲笑了下。
疼?
這才哪到哪,連一根骨頭都沒碎。
若是把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折斷敲碎,再将皮肉撕下,榨幹最後一滴血,然後一起丢進火裡當柴燒,這又算什麼。
即便是三年前他仍在七曜宗時,日常處理的大堆破事也比這棘手。
而她這樣千嬌百寵仙門大小姐又怎會懂。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
華小滿:“一定很疼。”
這幾乎不用大腦思考,而是在受傷刹那,就會無比直白喊出的感受。
望着她皺起的眉頭,再對上她水潤好奇的眼眸,謝微雲似乎認真思考了下她的話。
然後回答:“不知道。”
華小滿點點頭:“我懂。”
傷成這樣當然很疼,隻不過反派好面子,為了顔面強撐罷了,這樣的人即使埋進土裡嘴還是硬的。
謝微雲正想反問她“你懂什麼”,忽地一雙手再次覆在傷口處,動作小心翼翼,輕如蝴蝶停落。
他覺得有點好笑:“你懂什麼?”
華小滿唇角一彎:“我懂你皮糙肉厚,渾身是膽,一點也不怕疼,不過……”
“不過血流多了,會很危險的。”她誇了反派一頓,給足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