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騙我。”
“錯不在她。”
“一切是我心甘情願。”
三句話,每一句都很簡短,但每一句都發自肺腑,值得讓人細細探究。
說出這番話,齊霄仿佛如釋重負,緊繃的情緒松弛下來。
若是面臨審判,江婳不是欺騙者,他才是。
第一眼見到江婳并非在那艘漁船上,而是在重溟海域深處,她當時模樣與此刻一樣,魚尾,長耳鳍,長發随水浪浮動。
她與族人在海底生存,不見天日,樂在其中,日日生活與人類無異,自然生老病死,不參與戰争。
但他們如大多海妖一樣,不得離開這邊海域,日夜受陣法壓制而早逝。
那時,他才明白萬事萬物不可一概而論,即便是妖,也不是生來就有惡念。
龐澤需要籠絡各部族勢力,以此壯大實力,為了讓鲛人臣服,他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殘暴。
不服者,唯有一死。
與人争是死,與同類争亦是死,江婳勢單力薄,敢與天争。
為了護住族人,她落了一身傷,眼見失去性命也無法擺脫現狀,她才決定和龐澤聯手穩住局勢。
她想和昭告世人,海妖之本性,并非刻闆印象中的惡,她想讓雲海城還族人自由,有尊嚴地存活。
但她後來遇見了齊霄,甘願獻出鲛珠,賭上了信仰還他生的希望。
所有人都覺得是她咎由自取,誘人入局遭到反噬,而實際上,齊霄在漁船上找到她時,甘願上鈎。
身為一個合格的斬妖師,怎會分辨不出人和妖,他何嘗不是一個卑劣的獵手。
衆長老臉上神情悲怒交加,分不清是氣憤多一點,還是痛心多一點,手指着齊霄抖了又抖。
枉費雲海城培養出來的繼承人,竟然明知是錯,仍要一意孤行,太可笑了,簡直太可笑了。
齊霄聲音發緊,他堅守一生的品格,在衆人眼裡如大山崩塌,但他偏執地分個對錯。
“海妖殘害城民該斬,但若是人類曾獵捕鲛人,剖腹取珠刮皮煉油,又孰是孰非?”
“是不是我們錯了,不該……”
“啪”地一聲,不知哪位長老動了手,齊霄被一擊掌風拂面,嘴角瞬間滴下一條血線。
悲恸的聲音響起:“齊霄,你怎可、怎可為妖人說話,你的良知被這海妖啃食了不成!”
齊霄沒有還口,雙手垂落兩側,任由血迹在下颌蜿蜒,海風吹得雙眼酸澀,身後一隻瘦弱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反手握住。
……
華小滿用法器帶領衆人偷聽牆角,聽得驚心動魄,驚歎不止。
齊鳴夏始終持批判态度,顫聲道:“人和妖怎能有相戀?”
她接了一句:“人和妖當然可以了,甚至人和魔也行。”禁忌之戀才香嘛。
謝微雲冷笑:“怎麼,你又看上别的物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