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遮出半邊皎月,泛出七彩的光暈,山間夜風微涼,樹影晃動。
簡單用完晚膳,院中燃起柴火堆,衆人圍聚在一起,老婆婆說起盼兒村的故事。
從很久以前起,盼兒村就在這片山腳下紮根,村民耕田織布,繁衍生息,西向不遠處便是太幽墟。
雖居于險境,但有九方鼎坐鎮,多年來附近山野并無妖魔侵擾,百姓隐居于此,倒也悠閑自在。
隻是聖器和法陣隻擋得了囚在其中的妖邪,卻難以阻止煞火的洩露,或多或少,總有溢出來的。
哪怕是一絲絲火苗散逸,也能讓頭頂的蒼穹變成赤雲連天的沸騰之地。
不知從何時起,這片區域的溫度比尋常之地高,冬日烈日高懸,縫補好的冬衣隻能壓箱底,夏日更是難熬,恨不得一天到晚泡在涼水裡。
但再難挺的事,不知不覺也就習慣了,百姓日子照常過,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令人絕望。
盼兒村新婚夫妻不少,喜事常有,但想桌上多添上一副碗筷,時常要等個一年半載,甚至可能三五年。
再長的日子隻要有盼頭,等等也是心甘情願的,但往往等到最後,小心翼翼了上百個日夜,最後卻化為了一灘血水。
誰家若是能承天恩,誕下個小娃娃,全村都是要敲鑼打鼓,擺酒席慶祝個幾天幾夜。
但當時的盼兒村已經許久沒熱鬧過了,比燒幹的木頭還寂寥,多少人以淚洗面。
在煞火炙烤下,這片土地再也沒聽見過嬰兒的啼哭,村裡的老人走一個少一個。
當然,也有人選擇離開此地,不過留下的是大多數。
一來故土難離,盼兒村祖祖輩輩長居于此,離開這又能去哪,二來這兒四面環山,恐怕連山頭都沒翻過去,就讓豺狼給叼走了。
不論如何選擇,生活充滿無奈。
盼兒村的轉機發生在三年前。
太幽墟一絲風吹草動,在不起眼之地可掀起千層浪。當初封印松動,出逃的邪魔四處作亂,相鄰山頭的村子遭殃後,村民颠沛流離,同時也多了許多失去雙親的孤兒。
福寶就是當時落難的孩子,家中長輩皆已不在人世,老婆婆于心不忍,便收養了他。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受迫害的百姓越來越多,走失的幼童有增無減。
盼兒村中沒有新生兒,家家戶戶不差這一口糧食,于是将無處可歸的孩子挨個兒接到自己家中養。
雖說不是自己的骨血,但帶回來的娃娃年紀一般都不大,心思單純,見到對自己好的人,便喊阿爹阿娘。
孩子的到來給盼兒村帶來新的希望,讓這片幾近枯竭的土地煥發生機,多年朝夕相處,不似親生甚是親生,早已是血濃于水的一家人。
從此,盼兒村成了盼兒鎮。
孤子有了歸宿,百姓有了盼頭,皆大歡喜的一件事。
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華知晴靜靜聽着,擡起頭問:“所以白天見到的那群小孩……”都是一個一個撿回來的?
這件事沒有隐瞞的必要,老婆婆笑着點頭:“是的,他們都是上蒼的恩賜。”
陸言之也有疑問,正要開口,福寶正好廚房出來,徑直走到人群中,撈過桌椅闆凳往裡搬。
“還睡不睡?”
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沖,一個人洗了全部的碗,手指滴着水,幹活的動作卻很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