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昏暗,驟然間被照亮,衆人臉上情緒來不及掩藏,璀璨焰芒前,是一片黯然神傷的面容。
賞月?是這麼個賞法嗎。
今日月色皎潔,确實适宜賞月,但一個個哭喪着臉,命不久矣似的。
郭昊立即注意到氣氛的不對勁。仔細瞧了瞧,果不其然,在這群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凡人身後,發現了不敢露頭的幼童。
這些小娃娃看着不大,和早前抓回七曜宗的很像,身上沒多少修為,好對付得很。
九炎盞亮了又亮,其中必藏着魔族,不把對方找出來,今晚這一通氣都沒處撒。
而且上回宗門弟子前來,竟然入了小魔頭的圈套,活生生在這破山上餓了幾天幾夜,小崽子要是被逮住,非扒了皮不可。
“都給我站好,一個也不許走。”
郭昊本就一臉兇狠,如今嗓子嘶啞,面色青灰,比地獄裡的惡魔還可怕。
一幹人釘在原地,心裡打鼓,手心冒出冷汗,不敢随意逃走,卻又懼怕接下來發生的事。
他們記起,就是身着這一身黑白服飾的修士每月來一次盼兒山,劍刃血淋淋離開。
那麼長一把劍,能捅穿三個小孩不止。
衆人将唯一希冀的目光投向華知晴,百感交集,就差再次給這幾人跪下。
郭昊眼鋒一掃:“看什麼看,是不是在心虛?!”
“……”
華知晴蹙眉:“郭公子,你吓到他們了。”
無論盼兒鎮百姓是否有錯,都不該被如此對待,修士修得一身術法,不是用來盛氣淩人,對他人頤指氣使的。
郭昊勉強給她三分薄面,解釋說:“在下這番話是訓斥魔族的,正常人聽到,是不會放在心上。”
“這兒沒有魔族,隻有盼兒鎮百姓。”
華知晴再次重申,攔在了最前面,寸步不讓,臉色帶着不苟言笑的嚴肅,明顯是在趕七曜宗人走。
郭昊:“有或沒有,一探便知。”
“九炎盞已經檢查過,百姓身上并無異常,煩請……”
郭昊打斷道:“查了老的,沒查小的!”
而且重點就在這群娃娃身上,誰也不知盼兒山為何藏着那麼多幼年魔族,但對于七曜宗而言,是天賜良機。
送到嘴邊的肉,哪有不咬一口的道理。
“煞火戾氣濃重,幼童承受不起,況且連高階魔獸逃出太幽墟還需費一番力氣,垂髫稚子又談何容易。”
華知晴的話不無道理,這也是她想不通的一個點,而且這些小魔獸危害性極低,完全不能和太幽墟裡的東西混為一談。
郭昊臉上展露不快:“華姑娘,您一再推三阻四是何意,難不成是在隐瞞什麼。”
他想與華知晴結親不假,從而借此扶搖直上,但若這女子真藏着什麼事,何不趁機扳倒華氏,屆時七曜宗一家獨大。
華知晴有意與他抗争到底,暗暗扣緊手中長劍。
郭昊朝左右使了眼色,幾個小跟班會意,提着劍上前開路。
情勢比較焦灼,華小滿踮腳緊緊盯在一處,生怕女主吃虧,她早已握緊獵魂鞭,撸起兩隻袖子随時準備大打出手。
然而剛邁開一步,一隻手按在肩上。
謝微雲默不作聲将她推回原位,頭也不偏,徑直從漆黑的陰影中走出,逐漸沐浴在月色下,斑駁樹影在冰蟬衣上滑過。
在七曜宗劍刃出鞘時,他恰好擋在了華知晴面前。
數把劍刃指過來,在謝微雲臉上折射出一道道冷光,他周身揮之不去的疏離感,隻有神情上透着幾分漫不經心。
七曜宗的人親眼領教過他的殘暴,後退了小半步,隻剩郭昊一人頂在最前面。
脖子上的劇痛還未消失,郭昊對于這人的恐懼,已從潛意識擺到台面上來,但自尊心告訴他,不能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