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不停歇從太幽墟中噴薄而出，毫無規律墜向四方，或許早已天明，但分不清晝夜。

天光一片火紅，與遠處的山連成火海，灼光沖天。

謝微雲的話十分輕巧，無關痛癢般，似一陣風吹到耳邊。

這回華小滿沒有立即躲開，鄭重其事對上他的目光，輕而慢地點頭：“嗯。”

空氣靜了幾息。

恰好有光束自背後升起，她仿佛被點亮了，無處遁形，同時清楚望見謝微雲眼底閃爍的兩抹光。

他臉上情緒寡淡，沒什麼起伏，偏偏在光映襯下，讓目光平添了一絲異樣色彩。

僅這一點點的差别，瞧着比平日順眼不少。

華小滿脖子僵了下，後知後覺避開視線，揉着臉頰，發現自己臉皮似乎又厚了一點。

謝微雲将她的變化盡收眼底，忽地笑了幾聲。

在這道若即若離的聲響中，華小滿視線一點一點下垂，遠眺下方。

黑煙濃濃升起，伴随刺鼻氣息，透過縫隙勉強看清地面情景。

短短一會，不少魔修從裂縫中逃出，帶着濃烈的恨意卷席而來，橫沖直撞，氣焰嚣張。

修士被打傷一批，立即有新的替補上。

法器碰撞聲雷鳴般直沖雲霄，地上橫七豎八，血流成河，一時難分勝負。

雙方之間，以命相博，至死方休。

謝微雲：“想下去？”

華小滿搖了搖頭，馬上又問了句：“如果我……”

九方鼎殘片在她身上，那她還回去便好了，她要這東西沒用，也沒有要稱霸一方的志向。

“你會死。”

謝微雲似乎明白她要問什麼，視線在人群中漫過，倒下一個清點一個：“事情若是有你想的那麼容易，華知晴也不至于大費周章演這麼一出戲。”

為了讓仙門百家相信殘片在惑心蛾身上，她刻意招來七曜宗的來做個見證，但沒想到臨門一腳讓郭昊給毀了。

若是有更好的方法，也不用如此冒險。

問題在于，華二應當是死過一次，殘片是給她續命用的。

另外一點，殘片早已融于華二骨血，是取不出來的，想要用她修補神鼎，除非……

華小滿大緻已經猜到答案。

“我不想下去。”她聲音似透不過氣般悶沉。

她不想下去送死，還死得那麼凄慘，若是如此，甯願從一開始就不抵抗，等着謝微雲一劍将她戳死。

關鍵是，煞火不會将人殺透，而是烈火慢熬，讓每一根神經感知到疼痛，求生無路，求死不能。

她不是聖人，也沒有自我奉獻的修士風骨。

況且，這明明隻是一本書而已，書庫中千千萬萬本中的一本。

故事是虛幻的，人是紙片的，一個世界的湮滅，不過是燒掉一頁頁紙而已，連灰都剩不了幾兩。

有必要救嗎？

謝微雲點了下她苦惱的臉：“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華小滿雙目一亮：“什麼辦法？”

“推我下去。”

“啊？”

謝微雲捏起她發愣的雙頰：“我去過太幽墟，煞火燒不死我，把我扔進裡面，它就沒閑工夫對付别人了。”

“是這樣嗎？”

“嗯。趁還有幾個喘氣的，你可以喊人來抓我，我受傷了，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