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呢……”

百靈扒開他的手，氣哼哼但理虧，心裡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偏偏愛上一個知道自己所有黑曆史的男人。

“你就不能記我一點好嗎！”

她氣不過，抓起但拓胳膊嗷嗚一口，但沒怎麼用力。末了她又覺得手感不錯，抱過他的胳膊在懷裡上細細的揉捏起來。

練的真好。嘿嘿。

想再啃一口。

然而她還沒來及将念頭付諸行動，就見但拓托着腮，滿眼溢着回憶與憐惜，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

“那當然有噶。”

他輕笑着，開始喃喃的念着百靈小時候的事情：

“你小時候，猜叔給你放的哪個動畫片給你看嘛......一個黑黢黢的老鼠，一放你坐到電視頭看的可起勁。那個老鼠有一集喝了泉水唱歌，你就學起，跟到它唱......”

“什麼黑老鼠啊。”百靈用力捏了一下但拓的胳膊，笑盈盈的皺起臉：

“那是鼹鼠！小鼹鼠！是鼹鼠的故事嘛......”

但拓撓撓頭：

“哎呀，總之你好喜歡那個耗子。小時候學它'啦啦啦'的唱歌學的可好了嘛，比它唱的還好聽噶。那時候給你買了粉筆，你就拿着粉筆，蹲到院子頭，蹲到地闆上，蹲到石頭路上，塗塗畫畫，畫那個什麼......”

百靈抿嘴笑着接過話：“小鼹鼠。”

“對噶。”

但拓含笑望着她，平日兇悍強硬，名聲在外的達班二把手，此刻的眼神柔軟清澈的像追夫河的水流，愛意淙淙的流淌。但拓跟着也翻起相冊，翻到百靈小時候的種種，眼裡的溫暖的笑意愈發深邃。

“還有這個嘛。”但拓指着一張她笑着在冰淇淋機前打蛋筒的照片：

“也不曉得是不是你太愛吃冰淇淋，你打蛋筒打的可好了嘛，你卷出來的冰淇淋一個個都長的那個标志。然後你玩這個機子玩的不亦樂乎，每天見到人就要問人家要不要吃冰淇淋。你那個時候還說，你長大了就要專門當給别人卷冰淇淋的噶。”

百靈嘿嘿笑着，摟着但拓的胳膊拱到他懷裡：

“我現在也想。要是哪樣都不考慮，我就想到一個有冰淇淋機的店裡當個小店員，天天給人家打冰淇淋。”

但拓垂眼看着她笑着，用下巴輕輕蹭了蹭百靈的腦袋。照片被兩人一頁頁的後翻，跳出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

“喲。”百靈意外，滿臉驚喜的拿起它，興沖沖的問但拓：

“這張你去洗出來了呀！”

“洗了嘛。”但拓接過照片，手指輕輕拂過，滿臉懷念。

這張照片拍的并不完美。人像曝光，背影暗淡，但反而有一種别緻的美感。照片上的他滿臉無奈，還青澀稚嫩的百靈勾着他的脖子，迫使他看向鏡頭，比着剪刀手，臉上挂着大大的笑。

“我那時候剛考上大學，油燈哥送我一個ccd。說是特意給我搞來的。”百靈窩在但拓懷裡，笑着回憶起照片背後的故事：

“當時大家都好稀奇喔，尤其是貌巴哥。他一直在和我一起好奇的搗鼓這個相機，我們兩個到處拍來拍去，你還教訓他，讓他莫要玩了，回頭搞壞咯......”

他們兩個當時壓根兒不理但拓，依舊興高采烈的到處拍照。最後貌巴舉着相機，興沖沖的對着但拓喊：

“我哥，看鏡頭噻。”

但拓無語，不搭理他，側過身子，伸手擋住臉，完全不配合。百靈在一旁，計上心頭。她猛的撲過去，勾住但拓，讓他不得不遷就自己彎下身子。然後她沖着貌巴笑着大喊：

“快拍！”

“咔嚓。”

相機定格住那一瞬。留下回憶，讓他們在此刻再見證。貌巴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他們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對着這張相片，唏噓不已。

“你看看你那個臭臉嘛。”

百靈不滿意的戳了戳相片上的但拓，嘀嘀咕咕的抱怨：

“你那個時候對着我就總是這個樣子，滿臉無奈的遷就。我每次想了辦法來和你親近，你就都是這個樣子......”

“不情不願的，既不接受，又不想傷害我，于是就各種委婉的讓我吃軟釘子，讓我知難而退，故意晾起我.......”

百靈說着說着，又想起了那時的心酸，聲音委屈起來：

“你那個時候讓我好難過哦......”

但拓自知虧欠，并不為自己辯駁。隻是緊緊握住百靈的手，湊過去輕吻她：

“是我不好嘛，乖乖。怨我噶。”

“我用後半輩子賠起你嘛，好不好。”他啄吻着百靈微微有些下撇的唇角：

“我任你處置嘛，要不要得？”

“哼。”百靈輕哼一聲，見他認錯态度良好，嘴角又忍不住得意的咧起來，含嗔瞟他一眼：

“你得用後半輩子對我好才行。”

“要得嘛。”但拓心滿意足的把頭埋到她頸窩，深吸一口氣，“要得。”

“還看嘛，乖乖？”

他摟着百靈，抱着她，輕輕的搖晃：

“要不要吃飯噶？給你搞了你愛吃的烤魚嘛，烤好了到處找不到你，這會兒子都要涼掉咯。”

“那你不早說呀！”

百靈急匆匆的蹿起來，險些一頭撞到但拓鼻子。一擡頭的功夫，她就已經跑到門邊，急的直跺腳：

“你早不告訴我......放了這麼久，肯定都叫細狗和沈星給我吃完了！”

她一陣旋風一樣的跑起來，風吹的裙擺飄飄，發絲飛舞。她草草撩好頭發拎起裙擺，像隻小鳥一樣。頭也不回的就飛走掉。

但拓看着她匆匆跑去的背影，甚至來不及喊住她，隻能看着她消失在路盡頭。他又看了看攤了一地的相冊影集，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他認真的把那些影冊都收拾好，挨個擦去灰塵，整齊碼好，一本本的摞回櫃子裡收好，還不忘順手擦擦櫃子裡面。他起身時，皮夾從口袋中掉落而出，摔在地上，攤開了來。他彎腰撿起，看到中間放着的一張照片，偷偷笑了起來。

某一年的暑假，百靈回家遲了些日子。她趁着假期，和同學約了在雲南四處轉轉。油燈給她的相機派上了用場，但她一貫怕麻煩。拍來的照片她懶得去洗，于是就把相機内存卡扔給他，讓他有空的時候去幫她洗出來。

事後他把洗好的照片交給她，卻偷偷的，鬼使神差的，留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天空澄澈如洗，是三邊坡從來不曾見到過的純粹與廣袤。晴空熱烈而燦爛，百靈身穿着少數民族的服飾，對着鏡頭，笑靥如花的招手，滿是青春活力。

......他從哪樣時候起，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思？

或許，就從他偷偷藏了她這張照片開始。

就像他無法拒絕那張照片裡燦爛明媚的笑容一般，他同樣也無法拒絕，他生命裡的這縷光輝與炙熱。

當然，這是他的秘密。

但拓在佛堂前，對着照舊是那般端莊微笑着的百靈阿姐，虔誠的雙掌合十，拜了三拜。

就懇請當年玩笑說要将百靈許給他的阿姐，繼續為他保守這個秘密吧。